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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盛明澜上楼,盛光惜攥着项链,快步走到沈云跟前,叫道:“妈——”

沈云没应声,倒了杯红茶,目光扫向谢毓,道:“小毓要来一杯吗。”

盛光惜这才意识到大嫂还在,瞬时熄声,按捺了下来。

谢毓不至于那么没眼力见,打了个哈欠,笑道:“不了,喝完茶晚上觉不好。那我先回房休息了,沈姨你和光惜也早点睡。”

“嗯嗯。”盛光惜模样乖巧,目送谢毓离开。

等人绕过厅廊,脚步声远去,盛光惜才快速在沈云侧边坐下,神色不是很好地问道:“妈,三姐要回来的事,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

沈云低头不疾不徐嗅着茶香:“不要乱,光惜。”

她道:“盛明澜三年前动不了我们,三年后一样动不了我们。”

盛光惜抿唇片刻,别开眼:“知道了。”

她起身,经过垃圾桶时,将手里的项链扔了进去。

二楼。

盛明澜靠在走廊的墙上,双手环抱胳膊,对着家中大变样的格局挑眉轻笑。

老宅最早是传统的单层四合院,自她出生以来,大大小小翻新过几次。

中学时,她想要一个带天窗的阁楼,就让家里找设计师在原先基础上往上新砌了一层。

不过她这人有点公主脾气,星空顶的房间只准自己独享,不许其他人跟她一样搬到二楼来。

大哥二哥宠她,再加上他们对这种女孩子喜欢的花里胡哨东西本就提不起多大兴趣,所以非常大方地没有和她争。

只是如今卧室对面用于晒太阳、喝下午茶的区域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严实的墙——那是与她卧室相对的另一间卧室。

两道墙把她囿在两米宽的过道里,突然的狭窄让盛明澜感到非常新鲜。

吴妈把行李箱放进屋里就离开了,在后面楼梯口似乎碰见什么人,传来几句零星的对话声。

盛明澜支起身,回头看了眼。

沈光惜也正往这个方向望来,视线两相交错。

盛明澜闲散地笑笑,伸了个懒腰,也不打招呼,自顾走进卧室,关上房门。

卧室里,雨滴敲打屋顶上方的大幅玻璃天窗。

盛明澜没急着收拾行李,一路朝衣帽间走去。

衣帽间的正中有几个玻璃展柜,盛明澜径直来到装首饰的陈列柜前,双手撑在柜沿,上下扫视一眼,有些意外里头每一个盒架上的项链都没少。

她拉开抽屉,取出根银色细钻项链,确定与刚才戴在沈光惜脖子上的那条一模一样。

盛明澜古怪:“什么情况。”

她还以为沈光惜擅自取了她房里的东西,所以刚才被她说时反应会那么激烈。

既然她没拿……

哈,

某人这是故意跑去买了她的同款?

建立了这个认知的盛明澜感到有些想笑,她将项链扔回抽屉,从衣柜里随意取了件睡衣,踱去洗漱。

浴室水声轻响,夜渐深,深宅老树在风雨中婆娑摇曳。

一个晚上,偌大的盛家老宅里,有人好眠好梦,有人辗转反侧。

一觉睡到天亮的盛明澜躺在床上对着天窗发了会儿呆。

这几年她跑过挺多地方,认床的毛病早就改得丁点不剩。但恍然一睁眼,对这个自己曾住过二十多年的地方,反而十分陌生。

窗外雨停了,天仍是阴的。

在京北这样的雾霾天,小时候的她竟还老幻想什么星星月亮太阳的,果然还是太年轻。

盛明澜起床,她当了近三年的无业游民,作息变得非常阳间,下楼时才七点出头。

本以为宅子里其他人都还睡着,意外发现大哥盛景曜已经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翻看财经报。

她一边交代家里佣人去把她昨天错拿店里客人的伞包装起来晚些时候寄出去,一边同盛景曜招呼道:“怎么起那么早。”

“你大嫂在这儿,家里没人管饭,刚开车过来的。”盛景曜把平板放到一边,拍拍一旁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

盛景曜和盛景烨大学毕业后就都搬出了老宅,但因为谢毓爱往谢家跑,所以盛景曜和她结婚后,偶尔会陪人回来住几宿。

盛明澜肉麻地抚抚胳膊:“完了,炫妻狂魔又出现了。”

盛景曜笑拍了她脑袋一下,把桌上的一叠透明文件夹递给她:“看看喜欢哪套房子,既然决定留下不乱跑了,还是挑个好点的地方住下来。”

“哇塞。”盛明澜接过,配合叫了声,“大清早来这么刺激的吗。”

盛景曜被她逗笑,指骨在塑封页敲了敲:“先看看,如果没有喜欢的,我再让助理去找。”

盛明澜不紧不慢地翻着,道:“干嘛,刚回来就要我搬出去住,老宅有人不欢迎我啊。”

边上正在给盆栽浇水的吴妈脚下似乎踉了踉。

盛景曜道:“住自己的家,别人欢不欢迎都管不着,主要是怕你自己把自己气着。”

盛明澜:“……喂,我定力没那么差吧。”

盛景曜乜她:“在这种破事上证明你的定力有必要?家里又不是没有别的房子。”

盛明澜:“……”

Fine。

熟悉的口吻,是她大哥会说出的话。

盛景曜清楚知道沈氏母女在二楼的手笔,当初他和景烨两人也为此跟盛立元大吵一架,但没办法,那个做爹的似乎只记得盛光惜一个女儿。

这回盛明澜回来,有他一半捣鼓在内,但他没料到盛明澜会直接回老宅住,昨晚收到妻子短信,还担心小公主发难。

现下见面,只觉得妹妹和记忆里的脾性大变样。

好像变得开朗了,但也更摸不清在想什么了。

他原本想循序渐进的帮人面对这里的一切,现在看来似乎不需要了。

盛明澜随便翻了一页,把文件夹递回去:“就这个好了。”

盛景曜挑眉,还想再介绍其他更好的,正好谢毓走进客厅,楼梯那边盛光惜也下来。

谢毓笑问:“兄妹俩在干嘛呢。”

盛明澜起身,挽过大嫂的胳膊,瘫她身上朝餐厅走,没个正形:“谈了笔三个亿的交易,啊,元气大伤,肚子好饿……”

谢毓茫然追问什么交易,后面的盛景曜笑笑摇头,让助理把文件收好,跟着走进餐厅。

盛立元不在家,盛景烨暂不知道盛明澜回老宅的消息。即便如此,一大家子坐下来,依然满满当当。

盛光惜道:“三姐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一会儿去学校上课,要不要让司机送你一程。”

盛明澜记得刚在楼梯口见到沈光惜时,她还一身黑色穿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上去换了条浅色裙子下来。

她笑了笑,道:“好啊。”

两个字一脱出口,餐桌上的人都抬眼朝她看来。

盛明澜则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吃早餐。

沈云笑道:“立元要是知道你们姐妹俩关系变那么好,一定很欣慰。”

盛明澜想,她爹欣不欣慰她不知道,但看这母女俩,倒都挺惊吓的。

一旁盛景曜往后靠了靠,抬手搭在盛明澜的椅背上,低声道:“不是跟你说了,没必要在这种破事上证明你的定力。”

盛明澜摇摇手指,用高深莫测的语气回过去:“我这是要挑战她们的定力。放心吧,都有数。”

盛景曜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拿她没办法,只好由她去了。

半小时后,日常用于接送盛光惜的宾利车停在盛世集团门口,被几十名记者包围,进退维谷。

“三公主,听闻盛老董事长决定把集团交给您,这是真的吗?”

“您今天到集团来,是不是真打算接手?”

“请问在海外的盛总裁对此什么看法?您的两位哥哥没有意见吗?”

“……”

司机为难地转身看向后面道:“小姐,外面人太多,车子实在开不进去。”

盛光惜被车窗外的闪光灯照得脸色有点差:“姐,他们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盛明澜一脸苦恼:“我也不知道,公司郑理事打电话只跟我说有事要跟我谈,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看来是被爷爷摆了一道。”

她说着拿出手机摁短信:“你放心,我让他们派人下来接我,不会耽误你上学。”

盛光惜勉力扯了扯嘴角,笑得并不好看。

盛明澜面上装得一出白莲好戏,实际不紧不慢地给林凡发去短信,说雨伞已经寄出去了,让他记得还人。

直到前面司机迟疑出声:“光惜小姐,您上课要迟到了……”

盛明澜这才功德圆满,给那位郑理事发信息,让他派人下来接她。

十五分钟后。

记者被安保们驱散开,盛明澜这侧的车门被一个年轻男人打开。

男人道:“三小姐,安全了,您可以下来了。”

盛明澜下车,俯身冲内座的盛光惜道:“去上课吧,辛苦。”

车子开远,盛明澜愉悦走上台阶,身侧的男人蓦然出声道:“三小姐做这些的目的就只是想让光惜小姐上课迟到吗。”

盛明澜转过头,有些新奇地看向男人,像这时候才注意到身边除了一批保安,还跟着个模样俊朗的帅小伙:“怎么发现的。”

“猜的。”男人用下巴示意了下她手上的手机,声音沉稳,“您刚看了两次时间,并且心情不错的样子。郑理事说早上原本派了专车去接您,但您拒绝了,现在却又坐着光惜小姐的车来。”

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有些话该不该说:“想挖盛世集团爆料的记者很多,但敢挖的人很少,刚才那些记者应该是您通知来的吧。”

盛明澜打了个响指,附和着他的话往下接,一副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语气:“是吧,像我这样上班报道第一天就为公司奉献KPI指标的敬业人才实在不多了。”

男人噎了噎,像从没见过那么奇葩自夸的主,由衷问道:“您不觉得无聊吗。”

“无聊啊。”盛明澜坦然应下,“不过我那便宜妹妹从来不会让我失望。我给记者放出消息,说盛世集团的继承权要交到盛家三小姐手里,刚那群记者却跟没看见我这个人似的,全怼着我妹妹拍照片,你说有趣不有趣。”

男人看着盛明澜的背影,沉默两秒,跟了上去。

盛明澜没察觉,轻快迈上最后一级台阶。

公司的旋转门后,一众理事错落有致地候在那里等她。

郑理事也就是昨天咖啡馆里主要负责与她谈判的中年男人,站在为首的位置,向她比了个“请”的手势,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电梯间走去。

今天的盛世集团有些不太平,上头莫名空降了一名陌生女子担任代理董事长一职。

公司各部门都显得几分躁动,不少人借倒水的功夫,想一窥真容,但等理事们带着代理董事长过来参观时,又都大气不敢发出一声。

沈云上班路上因为回复盛光惜短信,不小心和其他车子追尾,到公司比平常晚了些。

心情本就不好,又正好逮着底下员工交头接耳,便严厉批评了几句。

在一片低气压中,沈云走进办公室。

一屋子的董事,乌乌泱泱,聚得比平日股东大会还要齐。

沈云嘴角勾起点冷笑,倒是稀奇这帮人没跑去陪盛明澜,反到她这儿蹲着。

她将手提包放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将袖子往上捋了捋,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等郑理事回答,她办公桌后的黑色旋转椅率先转了过来——

盛明澜靠在椅背上,歪着脑袋冲她笑得灿烂。

“副总办公室的椅子不错,坐着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