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都一样吗?”
顾泱泱笑了,还以为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儿,原来,只是小孩子不确定的玩笑罢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
顾钟小声嘀咕了一句,若是因为他这个人还倒罢了。可若只是因为他是她弟弟,那可就大发了!
“不管是什么,日后总归咱们两个相依为命。”
顾泱泱见红缨几个在这空挡,已经捧了埋在石榴树下的女儿红出来。索性牵着顾钟的手,率先去了正堂。
顾钟低垂着头跟着她走,目光落在那地上挖出来的酒坛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
原来不是他找的东西!
只是一坛子酒。
顾泱泱等众人把那酒坛两侧的泥土擦干,又亲自把酒坛摆正了,才问红缨,“可打听清楚了,今日来吊丧的人家有几家?”
“曹知县府上派了人来问,再来就是齐家等和咱们老爷相好的人家,都是老太太带着四太太招呼的内眷,至于外头,三老爷至今没有回来,四老爷好像一早便带着二少爷三少爷往林家去了,现在还未回来,至于老太爷,殷妈妈亲自去请,眼下还没回来。”
从得了丧信到如今已过大半日,尚未有口信传来只说明一件事。
殷妈妈此行不顺。
“嗯,我知道了。”
顾泱泱目光落在了酒坛上,而后,吩咐红缨拿锦盒装好,道,“你替我把这坛酒送到齐家去,就说齐家伯母今日前来,泱泱感激不尽,只能拿这酒,略表心意。”
红缨愣了,“姑娘,这酒,这酒可是您......”
出嫁时候姑爷才能喝的啊!
就这么白白送给了齐家??
“快去!”
顾泱泱毫不犹豫,粉面带威,吩咐下去。
红缨不敢耽搁,抱着锦盒就出门去了。等人走了,顾钟疑惑开口,“姐姐,为何送给齐家,而不是给曹知县家?或者咱们留着自己吃酒也成!”
“你这话,又犯痴了?”
顾泱泱抬手敲了下顾钟眉心,“我如今父母新丧,如何能吃酒。送这酒去,自然有我的道理。”
顾钟还想再说什么,只听得有丫鬟在窗外高声道,“殷妈妈回来了!”
这可真是,刚想到她,她便回来了。
殷妈妈打了门帘进来,见顾泱泱和顾钟端坐在东窗下的软塌上,一个花容月貌,一个晴朗俊秀尚带着稚气,二人同时看过来,竟有种千万朵花齐齐绽放的美。
不过,殷妈妈此刻顾不上欣赏。
她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开始回话。顾泱泱连忙把她扶起来,“妈妈您年纪大了,坐着回话便是。可是祖父说了什么?我看,你好像是一个人回来的?”
殷妈妈没脸坐着便是因为这个,闻言,点点头,“老太爷说,他自上了山,便和俗世没什么关系了。二老爷的丧事,只让姑娘和老太太看着办,山上呢,老太爷要亲自禀告先老太太后,为二老爷和二太太招幡引魂,便不下山了。”
这和顾泱泱的猜测差不多。
自打阮氏过世,祖父便一心向道,只后来云氏进门后,又在家里待了十多年,便在阮氏的葬身之地旁,修建了道观,从此日夜清修,鲜少回府。
只是,顾泱泱没想到,爹娘离世,也没有改变他不下山的念头。
祖父不在,若是宋氏联合云氏要把她嫁人,可真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那个好三婶宋氏,可不像是吃了瘪就放弃打算的人。
也不知齐家能不能体会到她送去女儿红的用意。
顾泱泱一颗心像是坠了秤砣,压得她喘不上气。若是齐家不顾当初父亲和齐家老爷的口头约定,她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顾钟敏锐察觉,得知殷妈妈带来的消息后,顾泱泱低沉的情绪。再联想二舅死讯传来后,宋氏提出的成亲,以及顾泱泱手下的布庄等,还有方才顾泱泱给齐家送去的酒,心底约莫有了猜测。
这顾家,可真是!
为老的不理俗世,连爹娘死后孙女面对什么境况都不管。这是太过信任,还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三姐姐?”
顾钟接过小丫鬟上的茶盏,一杯放在顾泱泱面前,一杯递给被顾泱泱强硬拉起按在小兀子的殷妈妈手中,另外一杯自己端着。
昏黄的灯光下,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众人视线,一日将近日暮黄昏,秋末的冷意开始席卷大地。顾泱泱端起茶,低啜一口,暖意袭来,驱散秋日的寒。
“三姐姐,接下来的事情,你可有什么章程?”
布庄子要护住,还不能被宋氏云氏随便给嫁了人,甚至,还要为父母治丧,他这位三姐姐,面临的件件都不是小事。
顾泱泱放下茶盏,见顾钟带着担忧,心底暖意上来,低声道,“我先守住爹娘留下的布庄子,至于旁的,走一步,看一步。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便是山穷水尽,我也能闯出一条路。”
顾钟见状,倒是放了心。他的这位所谓的三姐姐,能在父母不在的时候撑住布庄,便可见不是任人宰割的人。
不过,“三姐姐,你为什么给齐家送酒?那个酒,有什么玄机吗?”
顾泱泱端茶的手一顿,而后,掩饰似的摇头,“没什么的,那酒是我出生时,我爹酿下的。”
没什么才怪!
顾钟不信,只他到底没在民间长大,不知道女儿出生时酿造的酒叫做女儿红,是大喜当日要和宾客未来女婿共享的。
倒是红缨,等她从齐家回来问一下。
红缨没有让他久等,才过了晚膳时候,便从齐家回来。
一见顾泱泱,便把齐家的回礼打开。顶头的锦盒,里头赫然是今日顾泱泱送过去的一壶酒。
“齐太太说,咱们齐顾两家素来交好,如今二老爷和太太去了,不能照顾姑娘已觉得不安,如何能拿姑娘的酒,这酒还是姑娘自留吧。
再来,我们老爷和云怀少爷上旬往京城去了,要为明年去嵩山书院做准备,往日里两家老爷说过的闲话就请姑娘忘了,男人还是建功立业比较要紧。”
红缨一板一眼的转告齐太太的话,殷妈妈早已得知宋氏说亲的事情,心知齐家是姑娘的最后稻草。若是齐家二少爷能入赘,姑娘这被逼嫁人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如今齐太太这一番话,分明就是拒绝自家姑娘的意思。
恼意上来,声音有些高,“这齐家可真是,早先说什么,自家子嗣多,便是入赘一两个也不要紧。为了求咱们夫人一句准话,巴巴的不知道跑来多少次。如今老爷和夫人才出事,就说什么男人还是建功立业最要紧,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