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天,上午的鼓浪屿龙头街。
位于鼓浪屿东部,交叉于中华路、鼓轮渡。因首端位于龙头山(日光岩旧称)下得名。
在龙头街旁一座三层大楼的入口处,马云天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上依然穿着一身洋人的装束。
他站在门口,有意无意地看着大楼附近的地形地貌。
由于此大楼紧挨着街区,是鼓岛最热闹的地段之一,楼的前面没有树的遮挡,视线开阔。大楼后面,是一条胡同,穿过胡同就是交叉路口,便于阻击后撤退,是个难得的阻击点。
他点着一根烟,抽着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完地形,这才悄悄走进大楼内。
马云天又在一层仔细看了看,才走上二楼。他走进二楼的一个房间内,汪东海问马云天:一层的隐蔽点找好了吗?
马云天点了点头,说:“找好了,就是一楼101室的保安室,里面的两个保安都是安插的我们自己人。你的阻击点在2楼的201房间。隔壁的202房间没有人居住。行动时,以敲击屋顶为号,三长两短。”
汪东海点点头说:你进去后换上保安衣服,负责门口的警戒和接应。他说完,不慌不忙地向楼上走去。
汪东海上了三楼,看到楼道里没有人,便径直来到201房间,用钥匙打开房门,推门进去后,反身将门锁死。
这个房间是个放杂物的地方,但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
汪东海看了看屋内,然后靠在门后,略微松开衣领扣,透了一口气,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
他站到窗前,用手指撩开窗帘的一角,楼下很寂静,从窗口可以看到街面的全景,街对面是个茶馆。
在这里进行阻击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汪东海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退回屋内,将沙发旁的一个破箱子打开,里面放着衣物和化妆用品。他拿起这些用品和衣服,悄悄地化起装来。
他首先是揭掉嘴唇上方粘着的大胡子,拿出一把刮胡刀,很快地刮掉了脸上的胡茬子,又从化妆包里拿出一个护齿,用剪刀剪断,又修理了一番后塞进嘴里,垫高了腮帮。这样看起来,他的脸型一下胖了许多。接着他又用染发剂将头发和眉毛染成了棕色,再从箱子内找出一件长衬衫穿上。这一切做完之后,他又照镜子照了照,镜子里出现了一个不知名的老外。
进行了化妆后,他这才放心地坐在沙发上,轻微闭上眼睛歇息着,做好阻击前的准备。
三层大楼建筑的对面龙头大街边是一个茶馆,茶馆附近比较热闹一些。茶馆门前摆着一个烟摊,烟摊着是一个驼着背的、衣着邋遢的“老头”。
“卖香烟了,卖香烟。”老头用嘶哑着嗓音喊叫着,并向四周张望。
离烟摊旁边还有一个擦皮鞋的男孩子,男孩也高喊着:“擦皮鞋,擦皮鞋。”声音也不丝毫地不低,仿佛在与老头比个高下。老头十分不满地看着男孩,只得将声音抬得更高些。
在烟摊的不远处站着的曾是挑夫的杜师傅,他此时手里却是提着个鸟笼,四处观看着,嘴里悠闲地抽着一袋烟。
不大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挺拔,肩膀宽阔,身穿呢子大衣,头戴灰色礼帽,脸上棱角分明,戴着一幅宽边的墨镜,手里拎着一个包箱的男人走过来。
中年魁梧男人径直来到烟摊前,盯着老头说:“老板,买盒烟!”
“哦,买什么烟?”老头盯着中年魁梧男人问。
中年魁梧男人面无表情地应道:“还是老牌子,劲大的,哈德门!”
卖烟的老头看了看,朝他轻轻点头。
然后从烟摊上取出一包哈德门交到那男人手中,低声地说着“楼上一号包房”。
而这一切,都被提着鸟笼的杜师傅看在眼里,他若无其事的继续抽着烟,大脑却在急速地思考着。
而此时,对面的三层建筑楼的一层保安室,马云天正穿着一身保安服、蓄着小胡子朝对面的茶馆张望。
“那不是陈立仁吗,狗日的在那买烟呢!”马云天突然指着窗外惊叫。
几个同伙围上来朝马云天所指方向看,视线中中年魁梧男人正将一张法币递到那个老头的手里。
一个同伙忍不住地调侃道:“这小子在日本人那儿混得不错,连身体都发福了。”
另一个同伙接话说:“看来,他的日本爹对他还不错。”
“怎么,你也想学陈立仁,找个日本爹?”
“看你,怎么说话的,想找死啊!”
“吵什么吵?”马云天制止了两人的说话,然后抢过一把步枪朝着陈立仁瞄准。
“你要干什么,咱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这样干不是把目标都给暴露了吗?”旁边的同伙一把抓住枪。
在他们说话的瞬间,陈立仁已闪入茶馆里。
马云天想了想,只好作罢。
此时已近9点,天空阴沉着。
鼓山路与龙头街的交叉街口,聚满了看热闹的人。
马云天又朝着前方不远的海滨看了一周,大海上的灯塔已经熄灭了,大海上没有了货船和交通船,显然日本人将海峡也给封了。鼓浪屿仿佛陷入了孤立无援,海峡上变得充满了阴云密布。
马云天和汪东海在临街的大楼中注视着敞篷吉普车,车身是日本的太阳旗。吉普车的后座站着一群打扮得花里胡哨的日台浪人。有几个浪人扯着“大日本帝国必胜”、“日本天皇万岁”的条幅,脸上充满了激动。他们还在人们中不停地上下左右晃动着,一幅趾高气昂的表情。
终于黄德仁和日本海军大佐川崎在一群日台浪人的拥簇中,不可一世地登上日式吉普车。
人群外,工部局的英人巡捕长正带着六七个洋巡捕在那儿站着。他们看着那些、飞扬跋扈的日本人,脸上都充斥着惊恐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