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黑店,齐薇衔才知道这里有多偏僻,放眼望去寥无人烟,厚厚的积雪上只有几行脚印,还都是从这家黑店延伸出去的。
齐拓柏轻按了一下她的小脑壳:“少看热闹,小心冻掉你的脸蛋。”
齐薇衔闻言伸出双手紧紧地捂住脸颊,她往下躺了躺,整个人都缩进了大布袋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半个小脑袋在外面。
齐拓柏无奈地把她的虎头帽系得紧了一些才开始赶路,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小崽子忒麻烦,但是名字都取好了,也不能再送给别人了。”
齐薇衔咿咿呀呀地附和,对呀对呀,大名小名都有了,不能再把她送走了哦!
她偷偷回头,破旧的黑店已经看不到了,身后的雪地上只有老头一个人深深浅浅的脚印,她眨了眨眼,等下一个冬天,老头的旁边就会有她的脚印啦!
一老一少在临近中午的时候进了城。
齐拓柏第一件事就是去城中最好的酒楼点了一桌子菜,看着雪景喝着烫酒大快朵颐。
还没长牙的齐薇衔只能抱着没有味道的米糊直咽口水。
齐拓柏瞧见她眼巴巴的模样,故意道:“啧啧啧,不愧是名厨啊,这蹄髈炖得软烂入味,可惜有的人连这都吃不了哦。”
齐薇衔:……
她愤愤地皱皱鼻子,抱着米糊就开始吨吨吨,可恶!等她长出牙来,定要吃遍天下美食!
齐拓柏被她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连饭都吃得更香了。
之后一老一少在城中休息了一晚,齐拓柏租了辆马车,提溜着齐薇衔又出发了。
他们就这样走了五六天,终于在西南方向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停了下来。
“辛苦了,这是酬劳,”齐拓柏给了车夫一小袋银子,道,“你若是不急着回去可以歇息一晚,明儿村子里有个早集,有不少新鲜玩意儿。”
车夫用手一掂就知道袋子里的钱够他回家过个好年了,他笑呵呵地说道:“诶,我正好想买些东西回去。”
齐拓柏随意嗯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齐薇衔从布袋子探出小脑袋,朝着车夫挥了挥小胖手,咿咿呀呀地道别。
车夫也笑着冲她挥手,经过几天的相处,他早已知晓这一老一少的性格。
老的寡言少语,只有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多说两句;小的是个话痨,整天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但就这样性格相左、年龄差距极大的两人,相处起来却十分自然、轻松,凡是看到的人无不觉得新奇。
村子四面环山,虽然不大却很热闹。
齐薇衔好奇地东瞅瞅西瞧瞧,看到有意思的人或事,还很自来熟地用“婴语”打招呼,这里的村民各个都能给予她热情的回应,这让齐薇衔对这个村子多了几分好感。
她扯了扯老头的衣袖,仰着小脑袋咿呀询问,明天能不能也带她去逛逛早集。
齐拓柏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隐约也能猜出来一些。
他捋了捋胡子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先回枯木谷。”
齐薇衔眨了眨眼,她记得老头自报家门的时候提到过枯木谷,难道那里是老头的家?但为什么叫枯木谷呢?里面全是枯木吗?
虽然对全是枯木的景色没什么兴趣,但因为那里和老头有关系,齐薇衔还是有些小激动,因此也把逛早集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齐拓柏瞄到她兴奋的小表情,加快脚步朝着南面走去,热闹的村子逐渐被抛到了身后,最后他们来到山脚下,顺着一处隐蔽的山洞走了进去。
洞内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淙淙水声。
齐薇衔侧着头支棱起小耳朵。
齐拓柏见状,问道:“这里就是枯木谷的入口,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咿呀咿呀。”齐薇衔点点头,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洞嘛。
齐拓柏没有说话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道:“还觉得无趣吗?”
“呀!”齐薇衔发出一声惊叹。
她睁大眼睛看着陡然开阔的山洞,大小快赶上外面的村子了,但让她觉得震惊的是里面的景象。
山洞墙壁中天然镶嵌的矿石发出淡淡的光芒。
正中间的湖泊冒着热气,分出八个支流向外扩散,支流再分出无数支流,像一张巨大的蛛网般流向四周的墙壁,最后每一条支流都形成了一个只允许一人通过的洞口。
“这里共有两百七十五个洞口。”
齐薇衔听到老头的声音,仰起小脑袋怔怔地望着他,这么多?难道只有一个可以进入枯木谷?
那这蜘蛛网不就是天然的保护屏障吗?外来人员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得试上小半年才能找到正确的洞口!
齐拓柏有些骄傲地继续道:“有的洞口里面是毒草、有的是毒蛇,当然我们枯木谷还是懂得待客之道的,所以有不少洞口都是直接通向洞外。”
齐薇衔拍了下小胖手,原来这就是待客之道,学会了!
齐拓柏说完便转身朝着原路往回走了两步。
“咿呀?”
齐薇衔疑惑地指了指天然屏障,不回枯木谷了吗?
齐拓柏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我可没说过入口在那两百七十五个洞口里面。”
啊?齐薇衔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他对着一处黑漆漆的墙壁咚咚敲了两下,紧接着那墙壁便轰隆隆地升了起来,最后居然露出一道门!
“这才是真正的入口。”齐拓柏说道。
齐薇衔:……
你们枯木谷的人心眼儿都这么多嘛!谁能想到那两百七十五个洞都是障眼法!
齐拓柏见她一脸的愤愤不平,哼道:“谁会把入口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谷里又不全是聪明人,若是一不小心坑害了自己人,岂不是贻笑大方。”
齐薇衔顺着他的话仔细一思索,觉得还挺有道理!
不过还没等她表示赞同,就被另一幅光景吸引了注意力。
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外面还是冰天雪里,里面却温暖如春。
无数花朵争相开放,连成没有尽头的花田,而花田的最前方立着一块颇具气势的石碑。
齐拓柏调侃道:“哎呀,忘了二狗你目不识丁了,记住,这碑上刻着的就是枯木谷三字。”
齐薇衔实在是太震撼了,都没有心思解释她早就猜到了。
她仔细地看着石碑上的字,用目光一遍遍描摹,最后刻在了心里。然后她又忍不住感叹,原来枯木谷里无枯木啊,但这么漂亮的地方为什么叫枯木谷呢?好奇怪!
齐拓柏提溜着她穿过花田,期间遇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对方听到脚步声,警惕地回头,怒喝道:“谁?”
然而白衣少年在看到齐拓柏后脸色大变,都不等他说话便一溜烟跑了,还撕心裂肺地喊道:“齐师叔祖回来了!”
老头有这么可怕吗?
齐薇衔纳闷地看向齐拓柏,发出自己的疑问:“咿呀?”
齐拓柏全然不在意,捋了捋胡子道:“谷内的小辈们依旧充满了活力。”
齐薇衔歪了歪小脑袋,真的吗?她不信!
齐拓柏继续带着她往里走,穿过花田便是大片农田,满满的绿色看得人心旷神怡。
齐薇衔目不暇接,小脑袋转个不停,恨不得后脑勺也长两只眼出来。
她发现谷内的房屋很分散,而且大小、风格都不一样,从外观根本看不出来房屋的用途,她咿咿呀呀地问齐拓柏,对方不理,她也不在意。
齐拓柏带着她七拐八绕,最后站在了一处小院落的门前。
他低下头道:“二狗,以后你就要和我住在这里了。”
齐薇衔眼神闪了闪,也就是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了?
“咿呀!”
她着急地伸出手想去推门,奈何胳膊实在太短,根本够不到。
齐拓柏轻笑一声,往前走了一步,让她的小胖手能碰到门板,然后他也伸出手,和齐薇衔一起将门推开。
红瓦黑墙的房屋不大但很精致。
不远处有一个小凉亭,庭前种着一棵巨大的柳树,树荫下有一大片药圃,旁边还有许多晾晒用的架子。
齐薇衔双眼发亮,小脸蛋兴奋得通红,显然很喜欢这里。
齐拓柏走了进去,随手将她放在了凉亭的桌子上。
他自己坐到了旁边的摇椅上,半躺着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还是谷里舒服啊。”
齐薇衔从大布袋子里爬出来,也学着他伸了个懒腰,这才闻到空气里满是药草的清香。
她正想和老头分享一下自己的发现,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
过了一会儿,有人朗声问道:“齐师叔,我听闻您回来了,可否允我们进去和您说说话?”
齐薇衔挠了挠小耳朵,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好听的声音,比那叮咚作响的山泉还要悦耳。
她扯了扯老头的袖子,咿呀的问外面的人是谁啊?
齐拓柏见她一副好奇的模样有些好笑,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对外面的人说道:“进来吧。”
小院落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群穿着白衣的年轻人涌了进来,有男有女,各个面容姣好、气质绝佳,他们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齐拓柏,脸上毫不掩饰地刻着“害怕,想跑”四个大字。
齐薇衔眨眨眼,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这么怕老头,虽然他的性格坏了点,喜欢戏耍人,但他人很好啊,也从不会生气。
就在她认真思考的时候,那群年轻人突然让出一条通道来,伴随着咯哒咯哒的响声,一个坐着木制轮椅的男人被推了过来。
男人也是一身白衣,不过要比旁边的人年长一些。他面庞清瘦,眉眼带笑,乌发只用一根玉簪简单束起,看上去温润如玉、翩翩有礼。
齐薇衔直勾勾地盯着他,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齐师叔,您这次外出……”
男人一句话还没说完,便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他愣了一下,话题硬生生转了个弯,“这位是……”
齐拓柏懒洋洋地说道:“我的徒弟,你的师妹。”
他坐起身,看向后面那一群时不时偷瞄一眼的年轻人,笑道:“他们的师叔。”
齐薇衔:!!!
她什么时候拜的师?她怎么都不知道!但是她辈分好像很大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齐薇衔:这个辈分!【心动.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