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绳迟疑不语,欲言又止,他想说的是,连皇帝陛下的字符都奈何不得的人,凭你们两个行么?
然而,刚刚从北冥海大败回来的黑绳,不想触这个霉头,沉默了。
武成王和曾文锦未再说二话,联袂朝南方追去,他们手中的万象子午盘,是一件子盘,是真品,不是十九殿下的那种仿品能比,不过母盘必须留在总部,以观察天下大势,监视一些重要的强者所用。何况子盘已经够用了,万象子午盘乃是一整套,历代都流转于皇宫内院,一件母盘,九件子盘,虽然保存得还算小心,但几经改朝换代,时隔至今,也遗失了三件子盘,只有一母六子,被安放在天督院总部,因为其功能只能做辅助,故而在天督院内部的法宝榜只排行第三。
武成王和曾文锦直到身影消失,于万鹤居然都没有点破李修的身份,因为他知道这两位副院长是激进派的代表人物,此番如果将李修的身份透露给他们,李修立刻会被他们定性,成为天督院的头号通缉犯,日后他便没有和保守派的老院长引荐的机会了。这是他答应李修的事情,此举可见于万鹤乃是守信之人,不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至少他还给李修留了一线,没有脑袋发热,硬生生地将李修推到对立面。
黄昏下的白马湖,一眼望去,湖上空空荡荡,一湖碧水波光粼粼。李修却无瑕欣赏这难得的美景,一路飞掠而过,正行间,突然心头猛跳。
李修掐指一算。
“嗯?是马彩凤?”李修当初将七莲生盘融入毛血玉里,赠予马彩凤,让她随身佩戴,须日夜以心神祭炼,用来镇压她腹中的左垣帝星之子,能像个正常的婴儿出生,不然,七七四十九天,那胎儿就会反噬胎盘,强行从马彩凤的肋下三寸之处降生,以马彩凤的武道修为,必死无疑!此刻,李修已经算出,那件七莲生盘已经破碎,而且李修居然算不出事发地点。
看来有高人出手谋夺马彩凤。
正当李修犹豫不定时,心头又一跳,这次更严重,这次李修不必推算,知道是李若乘在召唤自己,必然是遇见了危险,捏碎了玉符。
那玉符刻上了自己的一丝魂印,和马彩凤的七莲生盘玉佩不同,故而李修不必推算,就感应到事发地点!
李修打开银河图,遁入虚空,消失不见!
李修前脚刚走不久,那武成王和曾文锦借助虚空法宝,速度要快很多,也来到了白马湖附近。
“万象子午盘刚刚显示,就是这里的方圆五里范围不错,看来刚走不久,暂时失去了他的气息感应!”曾文锦道。
武成王道:“那人极为不凡,想必法宝也不菲,说不定有虚空法宝,一旦藏于芥子,我等要想找出来就难了!”
“那就先在附近等一等,他不可能永远躲在虚空芥子中!”
李修在虚空中遁行,心头再一跳,这一连三跳,让他脸色难看起来。
这次看来是冲着自己来的!
真当我是泥人好欺负不成?
白马县。
白马县拥入了太多的难民,终于,县令大老爷一大清早就布下告示,今天将会是最后一天收容难民,申时准时关闭城门,只准出,不准进。
这消息火速传开了,恐怖的速度,居然很快扩散到周围十几里外,还在途中的人咬紧牙关,拼了老命地赶路,要在申时之前进入白马县。
也幸亏白马县不是座普通的县城,才能容纳这许多人。
白马县内,别说是有片瓦遮身的屋檐下,就算是街道两旁,巷子当中,露天的荒地,到处都是扎堆的难民,拖家带口,有些人家已经吃了好几天干粮,勉强果腹,有的盘缠用尽,饿着肚子,只能等午时的县衙开粥的一次救济,但真的就只有一碗还算浓稠的谷粥而已,别说是细面馒头,就算是粗面馍馍也已经发完了。有好几个村子的壮丁组织起来,请人写上状词,去衙门申冤告状。
告谁的状?
告的是那杀人魔王,白袍白发人,请求青天大老爷派兵征讨,为他们报仇,还他们的家园,还他们一个公道。
但是,这种状子压根就递不到县令的手中,早就交代过。还有人不死心,又去找县丞告状,然而县丞更干脆,紧闭府门,任门外怨声载道,连个下人也没有露面过。
在一家名为江湖客栈的小客栈里,却是生意清淡,城中虽难民多不胜数,可这来吃饭住店的人反而少了。好在这家江湖客栈中,还有一位客官,已在此住了三日,出手还算阔绰,掌柜的让店小二小心伺候着。
正在这时,从门外突然来了一个白发披肩的年轻人,此人瘦骨如柴,看上去还病怏怏的样子,一进门,不理会旁人,而是望着楼上,他的眼睛如毒蛇般锐利起来。
“客官,您要吃饭还是住店……”掌柜的亲自出来招待。
然而他话音未落,一锭金子稳稳地落在了他面前,仿佛变魔术一般。
“我来找人,我问,你答!”病怏怏的瘦子冷冷说道。
“大爷可算是找对人了,这街上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您请问。”掌柜的眉笑眼开起来。
病怏怏的瘦子道:“你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个女人?年纪不过双十,长相还算过得去。”
掌柜的笑不出了,这一看,他立马看出了不对劲,顿时为难道:“大爷您这可是为难小的,本店可是正经生意,你如果想找麻烦,也应该先四下打听打听,本店可是张四爷的场子,张四爷是道上的人,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坏了规矩,实在不方便透露住客的隐私,有得罪之处,我在这里陪不是了。”说着,还抱拳作揖。
回答他的是一耳刮子,掌柜的立马飞了出去,人事不省。
“杀人了,杀人了!”店小二刚好从后厨进来,看到这一幕,吓得直哆嗦,手里的茶盘撒了一地。
那病怏怏的瘦子只朝他瞪了一眼,店小二立马昏了过去!
掌柜的飞出门外后,街坊邻居立刻炸开了锅,行人和难民也在指指点点起来,却没有人敢去相扶,更没有人敢强出头。
对这些平民的叽歪,病怏怏的瘦子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病怏怏的瘦子也不急着上楼,而是站在原地不动,显然是在等帮手,对手强大,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居然还能全身而退,他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流之辈,就小看了。
在二楼的客房中,可不止有一名女子,而是有两个。一个盘坐在床头,闭目调息,只见她冷汗淋淋,全身打战,嘴唇发白,显然是中了毒。她一手拿着一枚上品灵石,正在吸收灵气,另一手结成兰花指印,指尖已被划破。随着她不停地运功逼毒,漆黑的毒血从指尖快速流了出来。而她原本经过鼓动肌肉改变的容貌,也渐渐恢复了本来的样子,这竟然是一位拥有绝世美貌的女子,在旁边守护着她的另一位年轻女孩,看得眼睛都不由直了。她虽说同样是女孩子,但却哪里见过这等天姿容颜?
眉似远山含黛,脸际常若芙蓉,肌肤柔滑如脂,发如浮云,即便中了毒伤,紧闭着眼眸,亦如从画中走出的人。那年轻女孩虽然年纪比她小些,但见此容貌,立刻感到无地自容。她即便也还算清秀,但相比这谪仙子,那可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走吧!跳窗逃走,他们找上门来了。多亏遇见了你,才让我有了这半个时辰的时间疗伤,我已经清除了大半的毒素,足够自保,但无法照顾你!”盘坐的女子平静地说道。
这时候,那年轻女孩子也听到了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她并不答话,而是转身从桌上拿起一个长长的包袱,背在身上,这包袱对她来说似乎很是重要。然后她一下拔剑出来,走向了门口。她已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绝不会独自逃走,大不了拼死一战。
感应到这个只有筑基修为的女孩,如此勇敢和仗义,盘坐的女子面露异色,此时霍然睁开美眸,身形一闪,行动如风,抓住那女孩子的手臂,道了一声走字,拍开窗户,疾掠而出。
“追!”
这样的动静瞒不过即将来到房门口的高手,除了刚才那病怏怏的瘦子之外,还有三个人,修为都极高,显然他已经等到了帮手,便立刻行动,毫不拖沓!
四人也破窗而出,身形化为四道破空的利箭,咻的一下,追了上去,快到了极致。
“县老爷严令修士在城中飞掠,这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白马县因为富饶,这里的修士也非常多,远非当初被屠城的雾隐县可比,小小县令的府下,养着一批修为高深的门客,不乏金丹后期的高手。这说话之人,正与一位女同伴携手上楼,穿得光鲜亮丽,显然是去参加一场宴会。然而,他二人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居然看到有六个人在空中极速飞掠,如今这县城里面人满为患,更加要防范居心叵测的人搞暴动,那处理起来,会很麻烦和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