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武二年六月,曹操杀死吴资,终于完成了夙愿,占据了整个兖州。
在派遣各地太守县令等大小官员任职,将兖州牢牢掌控在手里之后,曹操很快就又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山阳郡,昌邑县。作为兖州治所,昌邑县已经颇为破败,再也没有黄巾之前的迹象。
虽然黄巾之乱受影响最大的是冀州和青州,但兖州作为中原腹地,各路诸侯南来北往的必经之路,同样也是贼寇无数,战乱不休。
现在兖州初平,民生凋敝,曹操也是马上安排各地官员展开治理,派遣兵马清除乱匪,平定各地治安,恢复农业经济。
当初张邈叛乱,因为惧怕曹操报复,所以征了不少兵马,如今张邈身死,给曹操留下了陈郡三万人马。
而吴资死后,他的兵马也大多投降了曹操,因此此时曹操的实力一跃而起,竟有八万士兵。
不过这些士兵战斗力大多不强,实力堪忧,所以曹操真正依仗的还是自己本部两万多精锐,张邈和吴资的士兵,则被他分派诸郡,以为郡兵,四处平定匪患。
等到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在昌邑县,曹操也是和两名谋士开会,他这次出征只带了郭嘉和程昱,郭嘉善识人心,程昱则为战将谋主,素有武略。陈宫和戏志才,一个留守东郡,一个坐镇陈留,并不在此。
府邸之中,三人坐下,曹操看向郭嘉程昱,举起酒杯笑呵呵地道:“奉孝,仲德,此番兖州平定,只消过一两年,民心稳定,兵粮足备,我们就可以东进攻打徐州,以报当初一箭之仇。”
见曹操心情很高兴,大口饮酒,郭嘉却说道:“明公觉得,我们要在一两年之后,才能攻打徐州吗?”
“这是自然。”
曹操毫不犹豫道:“陶恭祖袁公路此二贼,当初趁人之危,阴袭于我,此仇我势必要报!”
郭嘉笑道:“所以择日不如撞日,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
“啊?”
曹操一时愣住,纳闷道:“现在就出兵吗?可徐州已然戒备,兵粮也较之我等更盛,现在攻打徐州,岂不是兴师动众?”
程昱摇摇头道:“明公,现在确实是攻打徐州的最好时机,河北之地,袁绍公孙瓒刘备相持,短时间难以南顾,若是等个一两年,他们分出胜负,恐怕我们就没有机会了,只有此时吞并徐州,壮大已身,方能与其抗衡。”
郭嘉也说道:“《周易》有言:“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虽然此时兖州初平,民生凋敝,正需治理,但明公已命令各地郡守县令剿除匪患,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政令已经下达,自无需再有军务,且各地已经皆有郡兵,地方安稳,此时我们便应当尽快攻略徐州,以窥东海之富。千万务等北面战局明朗,不然以我们兖州之弱小,又如何与袁绍刘备公孙瓒等强大之诸侯相抗衡?”
曹操想了想,这话倒也有道理。
虽然自己才刚拿下兖州,可人家袁绍继承了王芬的遗产,冀州自中平元年开始,到现在十年发展稳定,州强民富,实力强大。
刘备的青州也是如此,从黄巾之乱后,就一直处于发展状态,同样比他强得多。
至于公孙瓒,靠着做生意起家,与北方胡人关系极好,经常能够借到东部鲜卑的兵马,连中部鲜卑也被他击退,坐稳幽州,同样比他强得多。
所以趁着现在他们难以对河南之地出手的机会,吞并徐州壮大自己,到时候自己有了二州之地,就有了与他们抗衡的实力。
想到这里,曹操深以为然道:“奉孝,仲德之言,当真令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呀。想当初在陈子归的逼迫下,我还差点与青州合谋一起进攻徐州,差点将徐州之地拱手让出去,现在想想,还得感谢那王文祖。”
郭嘉笑道:“人算不如天算,陈子归虽智计百出,但如何比得上天意?何况我们也有打算上书朝廷诸公,将青州之野心公之于众的打算,只是现在尚未撕破脸皮,便此作罢,此时更要锐意进取。”
“好!”
曹操立即站起来,兴奋地说道:“我明日便发去战书,进攻彭城,陶恭祖之仇,也是该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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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武二年六月。
青州和冀州的战争,已经从大打出手的阶段,到了对峙阶段。
刘备和公孙瓒让出了之前占领的大片地盘,只将渤海郡占领,利用黄河中下游大量的水系建造防御工事,抵御袁绍的进攻。
至少在短时间内,袁绍肯定是没办法收复失地。因此他也只能无奈地选择屯兵于边境,同样修起了堡垒。
三方势力互相纠缠,谁也奈何不了谁。但相比于袁绍和公孙瓒,刘备的选择余地就大了很多。
因为袁绍公孙瓒想发展,就只能往南,但他们的南边一个是袁绍,一个是曹操,都没法动。而刘备的南边,却是相对孱弱的徐州。
此时刘备亲自坐镇平原国,在前线于袁绍相持,关羽坐镇河内郡,加上赵云,二人与吕布打得有来有回,时而进略。
唯有临淄城内,却是一片崭新的气象,经过十年治理,青州大量招纳流民,建造水利设施,开垦新的田地,以至于钱粮颇丰,民生逐渐富庶。
六月中旬,陈暮得到了一个消息,曹操为报当初陶谦攻打自己之仇,亲率大军,进攻彭城,曹仁在傅阳县击溃陶谦部将吕由,陶谦不得已退守郯(tan)县。
得知此事,陈暮立即召集了荀彧和沮授商量事情,田丰目前在平原国前线,由于当初刘备关过他,导致刘备对他心中很是歉意,因此对田丰言听计从,将他派在平原如果刘备犯病,他至少劝得动。
临淄城太守府,后院水榭楼台,假山怪石嶙峋,树木绿茵参天,亭中有小桥流水,从府邸外面引水进来,流入湖中,然后又绕着凉亭形成小溪缓缓流淌而过,风景竟是绝美。
陈暮现在的官方职务其实是朝堂任命的光禄大夫,安顺乡侯。但在青州,他同时也兼任齐国相,所以临淄城内不仅有州牧府,还有这座太守府做官办府邸。
正是天气炎热之时,湖内荷花池盛开,硕大的莲朵下不时有金色的鲤鱼跃出水面,吐着气泡,陈暮坐在亭中,正夹着一块冰放入秫酒里。
荀彧和沮授坐在他的对面,二人如今皆身居要职,每日处理大量公务,比不得陈暮清闲,今日却是被他强行拉过来的。
“子归啊,你把所有的政务全都推给我与文若,自己却每日逍遥自在,好不快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沮授坐下来,感受着夏日徐来的微风,轻笑着学陈暮偶尔嘴中蹦出来的金句打趣。
陈暮优雅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樽,左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做痛苦状:“良心当然会痛,但痛啊痛啊的,也就习惯了。”
“脸皮真厚。”
二人都是翻着白眼,心道使唤起别人倒是得心应手,自己做的时候就开始装病,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懒的人。
荀彧轻抿了一口酒,嘴中冰寒沁人心脾,放下酒杯后,随口说道:“现在天下局势,大半皆已明了,即便是混乱如江淮地区,袁术亦是慢慢站稳了脚跟,尚书令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暮淡淡一笑:“自然是取徐州。”
沮授荀彧对视一眼,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现在黄河以北,三方势力在较劲,谁都抽不出身。
袁绍不敢碰洛阳,也怼不过公孙瓒刘备联军,只能继续保持着僵持之势,非常尴尬。
至于公孙瓒,他现在攻打袁绍,就是锐意开拓。可惜没什么进展,除非他东去辽东,打苦寒之地的公孙度。
但那地方离中原太远了,而且尚未大规模开发,打下来意义也不大。
所以这两个人现在处境都很尴尬,唯有刘备可以从青州南面,下可攻打徐州,西可取兖州或者豫州,只是曹操和孙坚暂时为盟友,不好轻动,还可以从徐州南下打江淮,可选择的余地非常多。
最重要的是陶谦经过上次攻打曹操之后,已经跟刘备产生了矛盾,虽然陶谦当时候就回信给刘备,言称一时糊涂,但他既然那么做了,自然就给了刘备南下的借口。
只要洛阳朝廷发一道诏书,称陶谦无故进攻同僚,犯下死罪,罢黜其徐州牧的职务,由刘备派人管辖,那么占领徐州之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陶恭祖无故攻打曹操,以犯了死罪。明公以青州牧开府司仪,又有督冀、青、徐三州之责,取徐州,也是理所当然。”
沮授点点头,说道:“只是明公素来仁义,那陶谦亦为江淮名士,有爱民之风,恐明公不愿。”
“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
陈暮叹了一口气,倚靠在亭中石柱上,对二人说道:“那就是如果有人攻打徐州,将徐州杀得生灵涂炭,大哥会不会出兵。”
二人对视一眼,沮授毫不犹豫道:“以明公之仁,自然会出兵制止,子归莫非还不了解明公?”
“我自然是了解的,所以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嘛”
陈暮苦笑道:“我明明能够预感到一件十分悲惨的事情发生,且这样对我们青州有利,但却因为要照顾大哥的感受,而不去做,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
“哦?”
沮授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暮说道:“军情司密报,曹操已经攻打陶谦了。”
“什么?”
沮授荀彧惊讶道:“曹操居然先下手了?”
因为军情司的密报第一时间都会给陈暮,所以他们二人,反倒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
陈暮点点头,仰望苍穹,逐渐茫然起来。
是啊。
曹操,马上就要屠徐州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对他下的紧箍咒有没有效果,他会不会再屠一次。
可是。
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次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没有阻止似乎,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平生第一次,有那么一种感觉,好像这大汉天下的百姓,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有血有肉,成为了陈暮牵挂的人。
是受大哥的影响吗?
或许是一部分。
更多的,还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待久了。
前世的记忆开始模糊,很多事情忘了,很多事情也都想不起来。
唯有在这大汉天下时的记忆,却无比清晰。
自己。
也算是半个大汉人了吧。
三国之谋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