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董太后重病

当寿宴结束后,刘辩几乎是跑着从永乐宫出来,往章德殿而去。

洛阳宫殿浩大,皇宫内的交通工具一般是马车,可从永乐宫出来到章德殿接近一公里,三四分钟,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

刘辩穿着粗气踏入章德殿内,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站在章德殿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母后!”

数月不见的情绪几乎是在瞬间崩溃,刘辩眼泪簌簌地往下落,飞一般扑进了何氏的怀里。

归根到底,他终究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天生的性格也十分懦弱,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如履薄冰的活着,又怎么能不怀念自己的母亲?

“辩儿。”

何氏原本激动的情绪,在看到刘辩的那一刹那,仿佛一下子松懈开来,眼睛红红地,抱着刘辩的脑袋,轻轻地安抚道:“你长高了,也变瘦了。”

“母后,不要离开孩儿好吗?我去求祖母,去求皇弟,他们一定会答应的,我只想每天待在母后身边,再也不想和母后分开。”

刘辩泪如雨下,声音凄厉而又哀嚎地说道。

周围章德殿门口宦官宫女看到这一幕,无不暗暗垂首落泪,为这对母子的命运而感到伤心。

皇宫里的宦官宫女们有恨袁绍的,恨何进的,唯独没有恨何太后的。

因为她曾经也是宫廷的一员,也曾经保护过他们。

何氏只是笑了笑,摸着刘辩的脑袋,轻声道:“母后犯了错,就该受惩罚。太皇太后心底仁慈善良,等将来母后赎罪,也许她会原谅母后,到时候母后会跟辩儿团聚。”

“真的吗?”

刘辩破涕为笑,仰头看着自己母亲的脸道:“母后可不能骗我。”

何氏笑着道:“母后不会骗你。”

看着自己孩儿那纯真的笑脸,何氏的心中落寞庆幸悲伤苦涩皆有。

自己这可怜的孩儿虽然生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但性格却十分胆小懦弱,就连他的父亲,都因为这一点不喜欢他。

也许生在皇家,就是他最大的不幸。

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见到自己的儿子因为过于懦弱而保住一条性命,也已经很庆幸了。

如果他真的雄才大略,有帝王之风,在这场灾难之中。谁又能保证会不会像质帝那样,被赐下一块毒饼而丧失了生命呢?

这或许,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何氏心里想着。

“母后,那从今天开始,我每天都去求祖母,让她原谅你。”

刘辩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坚定的神情。

何氏忙道:“太皇太后垂帘听政,日理万机,不要因为这点小事而打扰她。以后你只要好好听她的话,做一个乖巧的皇孙,太皇太后就会高兴,她一高兴,才会允许娘回宫,记住了吗?”

“我记住了。”

刘辩认真地点点头,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听祖母的话,要让祖母高兴,这样自己才能以后天天可以见到母亲。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何氏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孩儿,听说朝廷已经在谈论起你的婚事,我的辩儿也要娶妻生子,成为一个大人了。”

提起这个,刘辩羞涩道:“说是会稽太守唐瑁的女儿,只是听他们说,不知道真假。”

“唐家的女儿吗?”

何氏露出了缅怀的神情,像是在追忆刘辩小时候的模样:“不知不觉,一晃辩儿你就十三岁,马上就要十四岁,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呱呱落地,只是那么点大,可现在,你马上会是一位丈夫,一名父亲,辩儿,你该长大了。”

“嗯,孩儿以后会又高又壮,与我的妻子终日伴在母后身边。”

“哈哈,伴在我身边做什么,你以后会是大人,大人就要有一番事业,就要学会扛起肩上的重担与责任,养育好自己的妻子,明白了吗?”

“孩儿知道了。”

“等你将来有一天生了孩子,母后也想抱抱孙子呢。”

“嗯。”

“还有啊”

母子二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章德殿内静悄悄地,大多数时候都是何氏在说,刘辩在听。

过了很久很久,何氏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最后干脆不说话,只是坐在席上,让刘辩枕着自己的腿,轻轻地抚摸他的脑袋,含笑不语。

不知何时,刘辩睡着了,微微地打呼,嘴间还不时呢喃着什么,睡相并不是很好看。

殿外已是夜凉如水,点点繁星闪烁着斑驳银辉,柔柔的月光洒落下来,照在这对母子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已经七日了,太皇太后的身体没有出现任何问题。”

太尉府,董卓坐在席上,脸色阴沉着。

李儒看向阎忠道:“是药有问题吗?还是剂量没有掌控好?”

阎忠纳闷道:“文优亲自试过的,光是闻一闻就受不了,怎么可能药有问题。剂量就更别说,虽然三斛香料确实不少,可这药剂量本就不能用多,那一瓶足够毒死数百人,兑水掺入三斛香料里,也该起到效果,之前我们不是试验过吗?”

那一瓶青化物只有一百多克,而董卓进贡的香料有多少?

一斛27公斤,三斛就是81公斤。

看着不少,可实际上也就是一蛇皮袋的事情。

而青化物可是只需要20毫克,也就是002克就能毒死人的玩意儿,把100克兑水混入81公斤香料中,虽然量很少,可对人体的影响依旧存在。

如果正常来说,每日焚香,一斤香料当中,就包含了06克青化物。别说过七日,就算是两三日,都能让人大病不起。

特别是氰本就属于气体,稍微吸入一点点,就能对人产生很大的影响。以董太后这样的年纪来说,哪怕是微量的一点青化物进入身体,也是一件非常致命的事情。

可如今董太后依旧活奔乱跳,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这让董卓内心又是不安,又是不知所措。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太皇太后根本没有焚香?”

董卓耷拉着脸,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弘农王根本没有听从指示去做。

别看董卓进贡的香料十分珍贵,在汉代即便是有钱人也用不起。

但皇室却是例外,毕竟掌握天下权力,各地珍品也是源源不断地运往内省。

所以西域香料在永安宫并不少,每日熏香,也都是用的往年沉香,沉香比之新料味道还要醇厚一些,董太后尤其喜欢。

这也是为什么要弘农王去做这件事的原因。

因为等到董太后用到董卓进贡的香料时,怕已经是猴年马月的事情,那个时候董卓早就被架空赶出中央,董太后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不应该呀。”

李儒抚摸着山羊胡道:“弘农王虽然生性懦弱,可向来都听何氏的话,如果何氏吩咐的话,他不可能不听。”

“也许是他忘记了,小孩子嘛。”

阎忠解释了一句。

董卓沉吟道:“不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也都能再这样继续等下去,还是要执行最后一步计划。明日就派人弹劾何氏,诬陷她言行不轨,怂恿太皇太后处死她。”

“到时候怕有群臣阻止。”

阎忠提了一句。

李儒冷冷道:“这也好办,那就请太皇太后赐一杯酒,说是警告。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杯酒变成了毒酒。”

那执行人呢?

阎忠心道。

能在太皇太后身边说得上话,还能怂恿出主意的,在这里也就董卓了。

如果他是执行人,怂恿董太后赐酒警告,酒又莫名其妙变成毒酒,最后何太后死了,怎么解释?

接着董卓再借口替何太后报仇的名义起兵,明明是杀何太后的急先锋,又转头把刀口对准董太后,这一番操作,能堵得住悠悠众口才怪。

说到底,这一招既是臭棋,也是破罐子破摔的结果。

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所以才需要强行捏造一个借口,给自己起兵找个理由。

李儒狠辣归狠辣,到底不如陈暮。

如果陈暮在,也许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吧。

阎忠晃晃脑袋,将心中的想法甩出去,对董卓道:“我看不如私下派人去永安宫勒杀何氏,再散布谣言说是董太后做的,这样会比较好一点。”

“这个办法”

董卓正准备说这个主意好像还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咚咚咚。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义父!”

吕布的声音响起。

“是奉先啊,进来吧。”

董卓说道。

吕布推门进来,说道:“宫里出事了,太皇太后忽然病倒,召义父进宫议事。”

“哦?”

董卓与李儒阎忠对视一眼,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等吕布一走,李儒忙不迭道:“起作用了。”

“看来是的。”

董卓点点头,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李儒眼眸中露出一丝凶光:“自然是要派人去给何氏饮一杯毒酒!”

“太皇太后既然已经中毒,为何还要对何氏动手?”

董卓纳闷不已。

李儒冷厉道:“她当然得死,不然我们哪来的理由将董承拉下来,届时候就以董承无故鸩杀何氏为由,将其诛杀。”

“嗯。”

董卓点头道:“那我先进宫看看情况,此事就由文优处理。”

阎忠在一旁默然不语。

刚才说起想办法鸩杀何氏的时候,是一招臭棋。

但到了现在,却又陡然成了妙招。

这李儒还真是狠辣。

因为董太后没出事的话,那她的话,就是金声玉律。

即便想把杀害何氏的罪名推在她身上,只要一道懿旨,即便大家心里怀疑,也没人会说什么。

到时候怂恿董太后警告何氏的董卓,就会变成第一嫌疑人,反而暴露自己。

所以才是一步臭棋。

可一旦董太后出事,何氏无缘无故被毒死了的话,那第一嫌疑人当然是董太后。

人们就会想,也许董太后大限已至,又怕何氏复辟,便下毒害死。

满朝文武都知道她们婆媳的恩怨,几乎本能会这么想。

到时候董卓就可以诬陷董太后是主使人,董承为执行者,先下手为强,弄死董承,就成了死无对证。

如此众口铄金,又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很容易被捏造成为事实,让大家产生这样的猜想。

而且那时董太后死了,何氏也死了,皇室就剩下两个孩子。

朝政最后会落在谁手里?

当然是谁有兵权,就落在谁手里。

袭杀董承的计划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只要事变,董承一死,洛阳兵权就归在董卓手中。

到时董卓把持朝政,还不是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的结局,大概率董卓还是胜出。

董仲颖这次,运气真好。

阎忠不得不感叹。

三国之谋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