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卑大声怒吼着,喝令后面的部下小心汉人的诡计,与呼厨泉分别率军从两侧绕过去,小心地躲过尖钉阵,打马如飞,冲向汉军阵地。
小蛮与邹佳分处战阵两翼,挥刀大声下令,无数方簇箭自女兵手中的强弩中射出,飞向驰来的匈奴骑兵。
去卑拼命地打马前冲,一边挥刀拨打着射来的利箭,放声嘶吼着,冲向前方的女兵。只想冲进敌军阵营之后,放手狂杀,释放自己积郁的怒气。
封沙骑马立于军阵中央,面色冷峻,扭头向一旁的传令兵发下命令。
号角响起,士兵们立即拉着投石车转换方向,将大堆的尖钉投射出去,洒满了女兵前方的地面。
去卑看到前方已布满尖钉,立即拉马转向,大声喝令,要士兵们冲向敌军的中央。
隔着长长的矩离,远远地看着敌军中央那杆帅旗,呼厨泉恨得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只是率军狂驰而去,一心要撞破敌阵,冲到敌军中央,斩杀敌酋。
方阵之前,强弩手射出最后一枝弩箭,收起弩弓,快速退走,与操控投石车的士兵们一起在方阵间的通道间退到后方。而那通道,也迅速被后面走来的数列方阵兵补上,形成一个毫无空隙的阔形方阵。
呼厨泉用力挥动马鞭,清楚地看到,就在前方不远处,汉军已经用盾牌插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长墙,在长墙之上,第一排汉军士兵充满仇恨与兴奋的眼神,和着他们肩上无数长枪枪尖的寒光,耀人眼目。
呼厨泉举起战刀,大声狂叫道:“儿郎们,敌人就在前面,是匈奴好儿郎的,跟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在他身后,数千匈奴骑兵发出兴奋狂烈的嘶吼,尽都举起战刀,拼力冲向那近在眼前的敌人!
陡然间,呼啸声自空中响起,匈奴骑兵抬起眼来,惊愕地看到,在天空中,无数的标枪呼啸而至,直向自己这边落下来!
枪头处坠着铅的沉重标枪,在空中落下,重重插在匈奴骑兵的头、肩处,迅速插了进去,将战盔、皮甲染得血红一片。
陡遭袭击的匈奴骑兵们立时失去了战斗力,一头撞下马去,随即被后面冲来的战马,踩得骨肉成泥。
接下来,位于方阵后方的汉军投枪手再度投出重标枪,呼啸着落进了匈奴骑兵冲锋的阵列之中。
大批匈奴骑兵惨叫着从马上跌下来,余下的骑兵都是惊怒交加,看着马下被标枪射落、痛苦挣扎的同伴,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更加用力地鞭打着战马,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敌军的枪阵。
承受着前方的标枪与两侧射来的弩箭的袭击,匈奴骑兵终于冲到方阵之前。第一排匈奴骑兵撞在拒马枪上,大都被枪尖迅速穿透马身,摔倒在地上。
后面的匈奴骑兵丝毫不顾同伴的安危,纵马狂驰,挥动着战刀,用最大的冲力,撞向那密集如林的森寒枪尖!
痛苦的嘶鸣声从匈奴骑兵和他们的战马口中发出,他们整个被穿在枪林之上,却只能将最前排的士兵撞得向后一仰而已。
无数的士兵都在拼命地顶着前方的战友的肩膀,不让他们有丝毫后退。虽然不能直接与敌军交锋,但是每一个士兵,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对抗着敌军骑兵强大的冲力。
第一排的士兵,口中溢出了鲜血,却仍挥动着长枪钢刀,劈向盾牌前方的敌军。若非巨盾和肩上的长枪挡去了大部分冲力,只怕这些士兵,已经吐血昏倒了。
后面的匈奴骑兵继续疯狂地撞了上来,有些人侥幸撞到同伴的尸体上面,未被穿透在枪林上,已经是来不及多想,立即挥动战刀,劈向盾后的汉军士兵。
第一排的士兵挥刀抵挡着,而在他的后面,无数长枪同时向前刺出,用力刺向匈奴骑兵。那些匈奴骑兵只要一不小心,便会被乱枪刺杀,倒于马下。
战斗在继续进行着,匈奴骑兵在敌军方阵前来回奔驰,拼命地挥刀砍杀着万阵中的敌兵,将他们坚固的头盔劈裂,自己的战刀却也劈得卷了刃。
第一排的士兵倒下去,后面的士兵却又迅速站了上来,执着他们留下的巨盾柄,挺着长枪,将那些劈杀自己战友的匈奴骑兵刺下马来,用他们的血,来为自己的战友雪恨。
投枪不断地从空中落下,将方阵前方十余步处的匈奴射下马来。两侧的女兵也在两位女将的命令下,不断地向中央处射出利箭,成片地收割着匈奴骑兵的生命。
远处的山岗上,于扶罗已经看得脸色发白,惊怒恐惧交集。这样的战阵,明显是用来对付骑兵的,自己纵横沙场多年,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战阵?若是天下汉人都会用这种战阵,哪还有匈奴骑兵的活路?
这些年,他居于并州、司隶一带,也曾听说过兖州刘使君部下有这种战法,也只当笑话听。谁听说过一堆人挤在一起打仗的?只怕还未磨蹭到敌军面前,自己倒要弄得摔成一堆了。
可是一旦亲眼看到这种战阵面对自己部下骑兵的威力,于扶罗却再也不觉得可笑。在他眼前,敌军的战阵就象屠夫的利刃一般,不停地残杀着自己骁勇的部下,让他们甚至不能接近敌人,便被头上射来的投枪夺走了生命。
战斗仍在继续,匈奴人的鲜血已经彻底染红了地面,深深地浸入地下,让这一片荒野,成了匈奴骑兵永远的梦魇。
去卑用尽力气挥刀砍杀,看着一个汉军士兵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后面的汉军士兵却又立即添补上来,继续向自己刺出长枪,不由一阵无力的悲愤感觉涌上心头。
不管杀了多少人,后面的敌兵总是会迅速添补上来,而他们被杀的速度,却远远低于匈奴骑兵被投枪和乱枪刺杀的束度。这样下去,此消彼涨,用不了多久,自己的部下就要被占据优势兵力的敌人,杀得干干净净!
另一边的呼厨泉已经感觉到了浓烈的危险味道,在自己身边奋勇作战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而地面的尸体却越积越多。反观对面的汉军方阵,虽然也有不少人倒在地上,战意却丝毫未曾下降,那坚固的方阵,依然是牢不可破。
为了避免危险,他只能在离汉军方阵数步的地方挥刀大吼,命令士兵们冲破敌军防线。而在他后面的匈奴骑兵,因为挤不上去,不得不趴在马上,努力躲避着头上落下的沉重投枪。
去卑放声怒吼着,战刀拼力砍出,重重斩在前方敌兵的脸上,趁着后面的士兵未及添补上来,挥刀击落盾牌,看着自己的部下,沿着盾牌落地的缺口,向前方冲去。
盾牌虽然已经倒了,让盾墙露出一个大缺口,枪林却依然令人胆寒。冲进盾墙的匈奴骑兵,大都被乱枪刺得满身是血,惨死马下,最多也只能临死挥出战刀,砍伤一名汉军士兵而已。
匈奴骑兵与汉军步兵的战斗,惨烈至极。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残酷战斗,匈奴骑兵终于支撑不住,人数渐渐稀少,已经是大半被杀死在战场上面。
两翼的女将挥动着战刀,一丝不苟地大声下令,看着部下女兵按照训练时的姿势,将一枝枝的弩箭射向敌军,从侧面射杀着激烈战斗中的敌人。
十余辆高高的临车从汉军后面推了过来,弓箭手站在临车上面,拉开长弓,尽量迅速地向前方的敌军射着箭,并且小心地不要伤到自己的士兵。
看着自己渐渐消失的部下,呼厨泉心中的恐惧,渐渐泛了起来。
眼前的敌军方阵,就象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噬了自己无数英勇的部下,却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找不到。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这支军,很快就会被敌军彻底消灭,而不能给敌军沉重的打击。
面对不利的局面,呼厨泉迅速做出决断,大声下令道:“战事不利,跟我回家去!”
说罢,他拨马狂奔,刚奔出几步,忽听头顶风声响起,暗叫不好,一个驴打滚滚落马下,紧接着便听到噗的一声响起,抬头看去,一支锐利的沉重标枪,正插到自己战马的背上,深深地刺了进去。
战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四肢拼命地抽搐着,痛苦至极。
呼厨泉已经不及为爱马的阵亡哀卓,他大步奔逃着,看准一匹主人被射杀的战马,连滚带爬地翻上马背,拼命地挥鞭打马,向北方驰去。
主将即已下令撤退,部下更是不敢久留。当即便有千余残剩的匈奴骑兵,拨马转身,追随呼厨泉而去。
在他们身后,临车、强弩手与投枪手不断地射出箭矢、标枪,让他们在逃窜的途中,不停地在地面遗下士兵的尸体。
清晨,在并州的一个匈奴村庄里,人们都起床梳洗,准备下地干活,宁静的小村子里,一片平和景象。
虽然祖先是游牧民族,但在汉地生活了这么多代,匈奴人也学会了耕作,种出的粮食虽然不是很够吃的,但是配合上本族英勇的战士从汉人那里抢来的食物,也还是不会让匈奴的老少饿死。
一个满脸善良模样的匈奴老人走出村子,怀念着自己当年随军出征,到汉地夺取粮草和女人的辉煌往事,不由摇头慨叹,那时候的好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年,随着年景不好以及内乱增加,汉人的粮食越来越少,害得自己的子孙去抢也抢不到多少粮食,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要饿得越来越瘦了。
陡然间,剧烈的马蹄声打破了清晨的沉寂。老人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支身穿从未见过的衣甲的队伍,正打马狂奔,向自己这边疾驰而来。
老人一怔,随即大惊,这支军队虽然不知来意,但显然来者不善,现在村中的好些壮丁去跟了单于训练,准备在春天到汉地大抢一把,弄得村中防务空虚,若被他们闯到村中,该当如何是好?
正要大声惊呼,那些骑兵却已如风般驰到他的身边,当先一个骑兵用力挥刀,只见亮闪闪的钢刀在空中掠过,卡嚓一声,带着白发的头颅飞扬而起,远远地摔落地面,无头尸身仰天而倒,脖腔中喷洒出的鲜血将地面染得一片鲜红。
那支骑兵丝毫不停,疾驰入村,挥动钢刀,将自己看到的匈奴男人尽皆劈杀道旁。
惨叫声刺耳响起,被惊动的匈奴男子都骑上自己家的战马,举起自备的刀枪,冲出门去,准备和突然闯入的强敌交战。
当他们匆匆忙忙跑到大道上,看到的却是顺着大道疾驰而来、衣甲鲜明的汉人骑兵。
战马飞驰,寒光扑面而来,钢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狠狠地斩在匈奴人的身上,将他们的身体斩裂,劈落马下。
匈奴男子们愤怒地大吼着,挥刀反扑,誓死保卫自己的家园与荣誉,绝不肯输给软弱的汉人。
当匈奴人的铁刀斩在汉人的铁甲上,手上传来的剧烈震动让他们的手臂都为之发麻,却只能在铁甲上添一道白印,或是让厚甲稍稍凹陷下去一点,根本无法斩裂那坚固的盔甲。
汉人骑兵怒吼着,举起精钢打造的马刀,狠狠劈在满脸绝望的匈奴男子身上,将他们斩杀当场,随即补上几刀,不让他们有活下来的机会。
整个村子,都陷入了一片血腥之中。跑出门来的匈奴妇孺,都听到汉人骑兵在大声叫嚷,用不熟练的匈奴话命令他们投降,并保证能让他们活下去,否则的话,便满村处死,一个不留!
面如土色的妇人跪倒在地上,任由战马在自己面前疾驰而过,将大片的尘土洒在自己身上,双手却拼命地抱住怀里一脸倔强、用力挣扎的孩子,不肯放他们去送死。
村落的街道上,到处都奔驰着汉人剽悍骑兵。大批匈奴人哭叫着,逃出村子,没命地向北方逃去。
此时,在村落的周围,已经有几支骑兵在冷冷地守候在那里。但他们只是派出几支小队,在村子的三面来回奔驰呼喝,逼着他们向北方逃去。
匈奴百姓在前面仓惶逃窜,汉人骑兵在后面追逐,手中长枪挥动,将枪杆打在匈奴人的头上、身上,将他们打翻在地,随后挥枪指向他们的咽喉,逼迫他们投降。
几个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汉人骑兵大骂,誓死不肯投降这些汉人。骑兵们也不多说,长枪突刺,穿透咽喉,在鲜血飞溅中,看着匈奴人伏尸地面,其他的人却都被吓得跪倒在地,再也不敢反抗。
剩下的匈奴百姓带着孩子,拼命地奔跑着。听着后面的追逐呐喊声渐渐平息,刚要松一口气,却看到前方有女人厉声呵斥的声音,也是用不熟练的匈奴话说的,要他们停下来,接受处置。
带着恐惧和疑惑的表情,匈奴妇孺抬头看去,却是一队队的士兵,骑马来回奔驰,挡在他们前方,手中拿着的钢刀长枪,寒光闪闪,夺人心魄。在那冰冷的战盔之下,显露出来的,却都是年轻女子的面容。
奔逃了这么久,逃亡者都已经是筋疲力尽。看到去路已然断绝,妇孺们也只能绝望地跪倒在地,将自己的命运,都交给了这些异族的征服者。
※※※
朝廷的大军,不断地向北推进。凡所到之处,匈奴村落,都被扫荡一空,男女老幼,都会被抓起来送到后方司隶一带。
其中的匈奴男子,大都会被送去采矿,受到军队的严密监视,若有造反的图谋,立时便将为首的一些人杀掉。剩下的噤若寒蝉,只能苦熬苦受,努力干活换取食物,在汉人士兵的临视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只有到了夜里,他们拥着冷冷的被子,怀想当年骑着战马,在汉人的地盘烧杀抢掠,意气风发的辉煌往事,都不由泪下,当年的一切英雄事迹,仿佛都似一场梦一般,烟消云散,一切成空。
而被抓到的女子,大都被送到了屯田地,让里面的光棍选择配偶。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屯田地的男子们都跳起来,一溜小跑地跑去看匈奴女子,直看得两眼发直,口水长流。
汉地经历了多年的内乱与饥荒,无论男女,都死亡无数。女子身体虚弱,禁不住饿,又挡不住如狼似虎的男子抢掠残杀,死在战乱饥荒中的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些人被饥民抓去,斩杀后当作肉食吃掉。
屯田的地区,大都是各地来的流民,其中男子居大多数。久未见过女人,一听说有女人来了,都兴高采烈,恨不得能抢一个回家,扔在床上。
负责看管匈奴女人的官员大声宣布命令,道是朝廷怜屯田地的男子孤苦,特意分发女子到此。有需要者,可上前申请,只要象征性地交一点点钱就可以了。
所需的条件是,必须得到匈奴女子的同意方可,此外还要赡养匈奴女子的孩子或家里的老人,和他们住在一起,带领他们一起开荒种田,种植粮食。
对于这些光棍来说,虽然还要带上孩子和匈奴老头老太太住在一起,很不舒服,可是为了得到梦想中的女人,还是都忍了下来,跑去一个个地看过来,找到顺眼的女子,就伸出手向她求婚。
匈奴女子大都掩面哭泣,可是为了残存的家人能活下来,还是不得不接受了汉人男子的求婚,只希望他能遵守约定,将自己的口粮允出来给老人孩子吃。
而那些没有人要的老幼都被送去拍卖,给各大户为奴。一时间,汉地的匈奴人聚然增多,恰合了丞相黄尚的“民族大融合”的目标。
随着汉军步步推进,匈奴人的村落,逐渐都开始向北逃亡。凡是没有逃走的,都会被汉军围住,满村人抓走送到后方,很快就只剩下一个空村子了。
在单于于扶罗的领地,人口聚减。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集结了剩下的所有力量,准备和汉军决一死战。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可死,也不愿意面对那声威赫赫的汉人大王。纵然他相信匈奴勇士的力量,却也知道,凭自己的本领,比之冀州那些名将也强不了多少。而颜良、文丑都死在武威王手下,高览、张颌也都败于其手,自己现有的力量,实在无法与武威王争锋。
可是退亦是死,若是败逃向北,那些叛杀自己父王的匈奴部族,恐怕也不会接纳自己,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围攻自己直到将自己一军斩尽杀绝。若如此,倒不如拼死一搏,还有希望借骑兵的力量,将汉人的步兵阵营冲散,打败武威王的军队。那时自己声威大振,说不定北方各匈奴部族慑于自己的威名,还要接自己回去继任单于之位。
因此上,于扶罗被迫决定,要与汉军决死一战,是胜是败,便在此战见分晓!
三国战神-第三百七十五章冲锋作者:风中啸
茫茫原野之上,六千匈奴骑兵严阵以待,等待着汉人军队的来临。
这是于扶罗最后的力量,他已经把所有能作战的士兵都带了出来,给他们准备好马匹,告诉他们,若是这一战败了,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汉人杀死,而他们的女子和孩子,就会被汉人抢去做奴隶,经受汉人男子的凌虐。
这已经是将匈奴士兵们逼上了绝路。此刻,他们排成了整齐的队列,饱经风霜的年轻面庞上,满是愤怒绝望的神情,粗糙的大手握紧刀枪,只想着能与即将到来的敌军拼个死活,哪怕是战死沙场,也胜过做敌人的俘虏,看着他们欺凌自己的妻儿老小。
于扶罗骑马立于山坡之上,左边是弟弟呼厨泉,右边是右贤王去卑,都骑着战马,面色严峻地看着自己的部队。
远远看去,六千战士牵着战马,组成庞大的阵势,队列森严,虽是仓促组成,却也都是久经战阵、抢掠多年、斩杀了无数汉人的匈奴勇士,自有一股萧杀之气,在大军中散发出来。
于扶罗看了好久,转过头,向呼厨泉问道:“汉军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呼厨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按探马传回来的消息,差不多还不到十里,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于扶罗点点头,沉声道:“等他们来了,不要让他们有立寨的时间,要一鼓作气,冲过去撞散敌军的队列,将他们赶回去,利用败兵冲散敌军后队,那时敌军败象一现,必然溃散!我方可操胜券!”
去卑冷笑道:“单于说得是!看我方将士,众志一心,正所谓哀兵必胜,那些汉军远来疲惫,哪里是我军的敌手?就算他刘沙再如何厉害,也敌不过我六千铁骑,定要一举击溃汉军,宰了刘沙,让天下无人敢小觑我匈奴勇士!”
于扶罗一想到若能杀了刘沙,便可向信都朝廷邀功请赏,那等荣耀好处,也不禁怦然心动,心里却也明白,刘沙若是这般好杀,也轮不到他了,当下告诫道:“不可轻敌!刘沙惯于征战,必然治军有方,我军若不能一举击溃敌军,便会陷入苦战。敌军足有四五万人,多于我军数倍,一旦不能速决,便麻烦了!”
呼厨泉安慰道:“兄长不必担心。敌军人数虽多,却大都是步军,如何能比得上我军都是骑兵,一旦冲锋,那些步军如何挡得住我军铁骑的威力?只要冲散他们的队列,便可击溃敌军的士气,他们又如何抵挡我军的冲杀?”
于扶罗点头不语,心下稍宽,远远看着自己那些悲愤至极的部下,暗暗祈祷,只愿这一战,真的能一举击溃敌军才好。
烈日当空,照在他的身上。在焦急地等待中,于扶罗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军队行进的声音,让他不由精神一振。
远处,战鼓隆隆,远远可以看到有一支庞大的军队在缓缓向这边移动,看上去足有数万人的模样。军中旗帜招展,当先一面大旗,上书一行大字:
“汉武威王刘!”
于扶罗翘首远望,看到的却是一个宽大的横面,汉人的军队来的大都是步军,第一排看上去足有数百人,挺着长枪向自己这边接近。在后面,还有大批敌军,也在缓缓接近。
于扶罗心知若让敌军接近,并趁机挖壕立栅,自己的骑兵冲锋便会受到阻止,因此不等敌军走近一些,便将马鞭一指,放声大吼,下令道:“不要给敌人喘息的机会,冲锋!”
呼厨泉与去卑早已到了军队之中,闻令大喝道:“上马,冲锋!”
六千骑兵同声轰然应诺,翻身上马,一挟马腹,向前方奔驰而去。
茫茫大地之上,数千骑兵纵马狂驰,马蹄重重地踩在大地上,震得大地都不住地颤抖。
身穿皮甲的匈奴骑兵在马上挥动战刀,如垂死挣扎的野兽般放声嘶吼,吼声震动天地。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疯狂地冲向前方远处的汉军。
汉军中,吹起了止行的号角。各处的军佐同时下令停步,数万汉军立即停下来,迅速排成宽大的整齐横面,面对着前方冲来的敌兵。
封沙骑着狂野天星,昂然立于军阵中央,手中拿着望远镜,远远望着冲锋的敌军,冷冷一笑,挥手向一旁的传令兵示意。
号角响处,位于阵列最前方的长枪兵迅速蹲下,将手中长枪尾端埋在地上,支起支架,形成了一排排专门用来对付骑兵的拒马枪。
紧接着,他们蹲了下来,单膝支地,伸手从背后抄过一支强弩,对准了前方的敌军,只待一声令下,便乱箭齐发,射向冲锋的敌兵。
在他们后面,显露出一个个的方阵,每个士兵都穿着战甲,手持长短不一的长枪,将长枪的枪杆放在前面的战友肩上。而第一排的战士,除了手持长枪之外,还有一面长形巨盾,下端尖锐,用力插到地面上,立即便形成了一排坚固的长墙。
在他们的肩上,扛着后面同伴伸来的数支长枪,面向前方的敌兵处,丛枪如林。
远远的山岗上,于扶罗望见这般布置,心中惊讶,不知道汉人这是什么阵势,竟然能有如此多的长枪,面对自己冲锋的骑兵。若要撞上去,必然会对部下冲在第一排的骑兵造成极大的损害。
可是事已至此,于扶罗也绝不敢下令召回骑兵,否则士气一衰,面对数万敌兵,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望着那令人惊悚的枪尖之林,他也只能暗自祈祷,自己的骑兵能够一举冲垮敌军的抵抗,将这支敌军冲垮,直闯进敌军中央,放手砍敌军大部队。
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在汉军队列中响起,各处方阵的缝隙之中,都有一两辆投石车推了出来。
士兵们用尽力量,尽量快地将投石车推到阵前,将一个个巨大的木箱放在投石器上面,在将佐的大声命令下,用力拉动绳索,将木盒远远地掷了出去。
巨大的木箱没有盖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装满了四棱尖钉。在投石车的巨力之下,远远搓到天空上,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个个纷乱的弧线,将里面满盛的的四棱尖钉洒到地面之上。
木箱轰然落地,登时摔得四分五裂。与此同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充满了整个战场,无数四棱尖钉落到地上,无论是哪三个尖角架在地面上,总有一个尖端指向上方,在钢铁的棱尖散发着冷冷的寒光。
狂奔中的匈奴骑兵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切,却不明白汉军的意图。那明显的危险不能阻止他们打马狂奔的步伐,数千大军,疯狂地冲进了四棱尖钉布下的尖钉阵。
狂奔中的战马扬起铁蹄,狠狠踩在满布地面的尖钉之上,向上的锐利钉尖立即插进了马蹄之中,直透骨肉。
战马吃痛,仰头狂嘶,再也无法前进,带着马背上的骑兵,失足摔倒在地面上,激起大片的尘烟。
惨嘶声再度从它的口中响起,地上已到处都是四棱尖钉,迅速划破它的皮肉,深深插进去,划得它满身都是血槽,身上插满了尖钉。
它的主人也并不比它好过,在战马摔倒在地上时,便翻翻滚滚地摔了出去,被摔得头昏脑胀,几乎喷出血来。
而地上的尖钉也毫不留情地刺在匈奴骑兵的身上,虽然不能致命,也让匈奴骑兵疼痛难忍,大声惨叫起来。
震耳的惨叫声四处响起,冲入尖钉阵的匈奴骑兵,胯下战马大都失足摔倒,与它们的主人一同嘶嚎惨呼。
后面的匈奴骑兵正在打马奔驰,一时收不住脚,撞了进去,将前方的同伴踏得骨断筋折,自己也紧接着重重地摔落地面,被摔得几乎晕去。
与此同时,方阵前方的弩箭兵,也在将佐的大声号令之下,开始射出弩箭!
方簇箭疾速飞出,在空中划过弧线,重重地射在尖钉阵前方的匈奴骑兵的身上,霎时透甲而入,直达内腑。
鲜血飞溅,惨叫响起。身上中箭的匈奴骑兵满脸绝望痛苦之色,仰天倒下,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埃,痛苦地挣扎着,直到力尽而亡,犹是紧紧抓住战刀,满脸都是悲愤不甘之色。
在方阵两翼,数千女兵穿着战甲,手执强弩,遥遥瞄准前方的敌兵,用力扣动了扳机。
漫天箭雨中,大量匈奴骑兵中箭落马,惨嘶声混着尘烟,飞扬在战场之上,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场面。
三国战神第三百七十六章方阵(文字)风中啸
去卑大声怒吼着,喝令后面的部下小心汉人的诡计,与呼厨泉分别率军从两侧绕过去,小心地躲过尖钉阵,打马如飞,冲向汉军阵地。
小蛮与邹佳分处战阵两翼,挥刀大声下令,无数方簇箭自女兵手中的强弩中射出,飞向驰来的匈奴骑兵。
去卑拼命地打马前冲,一边挥刀拨打着射来的利箭,放声嘶吼着,冲向前方的女兵。只想冲进敌军阵营之后,放手狂杀,释放自己积郁的怒气。
封沙骑马立于军阵中央,面色冷峻,扭头向一旁的传令兵发下命令。
号角响起,士兵们立即拉着投石车转换方向,将大堆的尖钉投射出去,洒满了女兵前方的地面。
去卑看到前方已布满尖钉,立即拉马转向,大声喝令,要士兵们冲向敌军的中央。
隔着长长的矩离,远远地看着敌军中央那杆帅旗,呼厨泉恨得咬牙切齿,不顾一切,只是率军狂驰而去,一心要撞破敌阵,冲到敌军中央,斩杀敌酋。
方阵之前,强弩手射出最后一枝弩箭,收起弩弓,快速退走,与操控投石车的士兵们一起在方阵间的通道间退到后方。而那通道,也迅速被后面走来的数列方阵兵补上,形成一个毫无空隙的阔形方阵。
呼厨泉用力挥动马鞭,清楚地看到,就在前方不远处,汉军已经用盾牌插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长墙,在长墙之上,第一排汉军士兵充满仇恨与兴奋的眼神,和着他们肩上无数长枪枪尖的寒光,耀人眼目。
呼厨泉举起战刀,大声狂叫道:“儿郎们,敌人就在前面,是匈奴好儿郎的,跟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在他身后,数千匈奴骑兵发出兴奋狂烈的嘶吼,尽都举起战刀,拼力冲向那近在眼前的敌人!
陡然间,呼啸声自空中响起,匈奴骑兵抬起眼来,惊愕地看到,在天空中,无数的标枪呼啸而至,直向自己这边落下来!
枪头处坠着铅的沉重标枪,在空中落下,重重插在匈奴骑兵的头、肩处,迅速插了进去,将战盔、皮甲染得血红一片。
陡遭袭击的匈奴骑兵们立时失去了战斗力,一头撞下马去,随即被后面冲来的战马,踩得骨肉成泥。
接下来,位于方阵后方的汉军投枪手再度投出重标枪,呼啸着落进了匈奴骑兵冲锋的阵列之中。
大批匈奴骑兵惨叫着从马上跌下来,余下的骑兵都是惊怒交加,看着马下被标枪射落、痛苦挣扎的同伴,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更加用力地鞭打着战马,用最快的速度,冲向敌军的枪阵。
承受着前方的标枪与两侧射来的弩箭的袭击,匈奴骑兵终于冲到方阵之前。第一排匈奴骑兵撞在拒马枪上,大都被枪尖迅速穿透马身,摔倒在地上。
后面的匈奴骑兵丝毫不顾同伴的安危,纵马狂驰,挥动着战刀,用最大的冲力,撞向那密集如林的森寒枪尖!
痛苦的嘶鸣声从匈奴骑兵和他们的战马口中发出,他们整个被穿在枪林之上,却只能将最前排的士兵撞得向后一仰而已。
无数的士兵都在拼命地顶着前方的战友的肩膀,不让他们有丝毫后退。虽然不能直接与敌军交锋,但是每一个士兵,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对抗着敌军骑兵强大的冲力。
第一排的士兵,口中溢出了鲜血,却仍挥动着长枪钢刀,劈向盾牌前方的敌军。若非巨盾和肩上的长枪挡去了大部分冲力,只怕这些士兵,已经吐血昏倒了。
后面的匈奴骑兵继续疯狂地撞了上来,有些人侥幸撞到同伴的尸体上面,未被穿透在枪林上,已经是来不及多想,立即挥动战刀,劈向盾后的汉军士兵。
第一排的士兵挥刀抵挡着,而在他的后面,无数长枪同时向前刺出,用力刺向匈奴骑兵。那些匈奴骑兵只要一不小心,便会被乱枪刺杀,倒于马下。
战斗在继续进行着,匈奴骑兵在敌军方阵前来回奔驰,拼命地挥刀砍杀着万阵中的敌兵,将他们坚固的头盔劈裂,自己的战刀却也劈得卷了刃。
第一排的士兵倒下去,后面的士兵却又迅速站了上来,执着他们留下的巨盾柄,挺着长枪,将那些劈杀自己战友的匈奴骑兵刺下马来,用他们的血,来为自己的战友雪恨。
投枪不断地从空中落下,将方阵前方十余步处的匈奴射下马来。两侧的女兵也在两位女将的命令下,不断地向中央处射出利箭,成片地收割着匈奴骑兵的生命。
远处的山岗上,于扶罗已经看得脸色发白,惊怒恐惧交集。这样的战阵,明显是用来对付骑兵的,自己纵横沙场多年,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战阵?若是天下汉人都会用这种战阵,哪还有匈奴骑兵的活路?
这些年,他居于并州、司隶一带,也曾听说过兖州刘使君部下有这种战法,也只当笑话听。谁听说过一堆人挤在一起打仗的?只怕还未磨蹭到敌军面前,自己倒要弄得摔成一堆了。
可是一旦亲眼看到这种战阵面对自己部下骑兵的威力,于扶罗却再也不觉得可笑。在他眼前,敌军的战阵就象屠夫的利刃一般,不停地残杀着自己骁勇的部下,让他们甚至不能接近敌人,便被头上射来的投枪夺走了生命。
战斗仍在继续,匈奴人的鲜血已经彻底染红了地面,深深地浸入地下,让这一片荒野,成了匈奴骑兵永远的梦魇。
去卑用尽力气挥刀砍杀,看着一个汉军士兵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后面的汉军士兵却又立即添补上来,继续向自己刺出长枪,不由一阵无力的悲愤感觉涌上心头。
不管杀了多少人,后面的敌兵总是会迅速添补上来,而他们被杀的速度,却远远低于匈奴骑兵被投枪和乱枪刺杀的束度。这样下去,此消彼涨,用不了多久,自己的部下就要被占据优势兵力的敌人,杀得干干净净!
另一边的呼厨泉已经感觉到了浓烈的危险味道,在自己身边奋勇作战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而地面的尸体却越积越多。反观对面的汉军方阵,虽然也有不少人倒在地上,战意却丝毫未曾下降,那坚固的方阵,依然是牢不可破。
为了避免危险,他只能在离汉军方阵数步的地方挥刀大吼,命令士兵们冲破敌军防线。而在他后面的匈奴骑兵,因为挤不上去,不得不趴在马上,努力躲避着头上落下的沉重投枪。
去卑放声怒吼着,战刀拼力砍出,重重斩在前方敌兵的脸上,趁着后面的士兵未及添补上来,挥刀击落盾牌,看着自己的部下,沿着盾牌落地的缺口,向前方冲去。
盾牌虽然已经倒了,让盾墙露出一个大缺口,枪林却依然令人胆寒。冲进盾墙的匈奴骑兵,大都被乱枪刺得满身是血,惨死马下,最多也只能临死挥出战刀,砍伤一名汉军士兵而已。
匈奴骑兵与汉军步兵的战斗,惨烈至极。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残酷战斗,匈奴骑兵终于支撑不住,人数渐渐稀少,已经是大半被杀死在战场上面。
两翼的女将挥动着战刀,一丝不苟地大声下令,看着部下女兵按照训练时的姿势,将一枝枝的弩箭射向敌军,从侧面射杀着激烈战斗中的敌人。
十余辆高高的临车从汉军后面推了过来,弓箭手站在临车上面,拉开长弓,尽量迅速地向前方的敌军射着箭,并且小心地不要伤到自己的士兵。
看着自己渐渐消失的部下,呼厨泉心中的恐惧,渐渐泛了起来。
眼前的敌军方阵,就象一只巨大的怪兽,吞噬了自己无数英勇的部下,却连一丝松动的迹象都找不到。这样下去,只怕自己这支军,很快就会被敌军彻底消灭,而不能给敌军沉重的打击。
面对不利的局面,呼厨泉迅速做出决断,大声下令道:“战事不利,跟我回家去!”
说罢,他拨马狂奔,刚奔出几步,忽听头顶风声响起,暗叫不好,一个驴打滚滚落马下,紧接着便听到噗的一声响起,抬头看去,一支锐利的沉重标枪,正插到自己战马的背上,深深地刺了进去。
战马噗通一声,摔倒在地,四肢拼命地抽搐着,痛苦至极。
呼厨泉已经不及为爱马的阵亡哀卓,他大步奔逃着,看准一匹主人被射杀的战马,连滚带爬地翻上马背,拼命地挥鞭打马,向北方驰去。
主将即已下令撤退,部下更是不敢久留。当即便有千余残剩的匈奴骑兵,拨马转身,追随呼厨泉而去。
在他们身后,临车、强弩手与投枪手不断地射出箭矢、标枪,让他们在逃窜的途中,不停地在地面遗下士兵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