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式微案

柴峻凝视着屏风上的尖刀,喃喃道:“原来凶器在这。”

“什么凶器?”温乐公主惊问。

“耿烁的眼睛被人剜了,人在姨婆的床上发现,姨婆吓得惊厥了过去。”

温乐公主震惊,是谁剜了耿烁的眼睛还将他扔回守卫森严的刺史府?何人有这个胆量?不,不止胆量,武艺也必须是一等一的高,不然搞出这么大动作早就被发现了!

行凶之人只伤了耿烁的眼睛,并未取他性命,又撕下这篇《式微》来警示公主,究竟是何人?为何要这么做?柴峻在脑海里搜寻半晌,都找不出符合行凶动机之人。

刺史府外,马蹄声大作。温在恒跳下马,火速进了府中,等他进去了,门口的守卫才从惊愣中回过神来,面面相觑,方才是一阵风刮过去了吧?紧随其后的李申亮出柴家军的军职腰牌,守卫这才纷纷往后退,让出路给他们通过。

正厅灯火通明,温乐公主坐在里头正凝神想着那篇《式微》的用意,忽听胡尚宫道:“将军来了。”

她抬起头,往外看,见一身靛青锦衣的温在恒大步赶来,看见她的刹那,他猛然停住脚,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盯着她,仿佛眨下眼她就不见了似的。

温乐公主愕然起身,往外走了两步,叫了声“舅舅”。

见到人,听到声,温在恒方觉噩梦彻底醒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站在他侧后的盛煦然瞧见沿着他的下颌不停往下滴的汗水,还有他洇湿的整片后背,心中顿觉闷闷的,再看厅中温乐公主一脸懵懂无知的小模样,眸中不觉多了几丝怨怼。

温在恒很快平复了心绪,脚步也慢了下来,走进厅中,问柴峻:“发生了何事?”

柴峻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讲了,听得众人都分外诧异,一同赶来的诸葛子获道:“这行凶之人武艺高强自不必说,他知道公主今晚并未下榻驿馆而是来了刺史府,他熟悉刺史府的格局,知道老夫人住在寿仙居,公主歇在西苑。他还清楚二公子的行踪,此人怕早就潜伏许久。二公子的那些扈从呢?”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纷杂无绪的脑府顿时清明了些许。柴峻道:“已经派衙役去了云来客栈,很快就会传信回来。”

耿荣失了魂儿般从后堂走了出来,他外袍上成片成片的血被火光一照,分外扎眼。原本挺阔的肩背此刻佝偻着,神情惊惶惨痛。

“世叔,二郎……”柴峻上前欲扶耿荣,耿荣却顺着廊柱蹲下了。

最喜爱也寄予了厚望的嫡子,被人剜了双眼,这辈子等于毁了。行凶之人不取他性命,只剜了他的双眼,不用想也跟不久前他剜佛眼一事有关,这是报应来了!

“周毓在军中处理过不少此类的损伤,我让他给去二郎看看。”柴峻说罢朝周毓挥了下手,周毓点点头即刻就去了后堂。

耿荣老泪纵横,擦泪的手都在抖,哽咽道:“是我心软害了他,早该把他送去军营的……”

柴峻明白耿烁的心结所在,对他过去的种种作为也并未记恨,只是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车队随行的有御医,也可为二公子和老夫人诊治,我这便叫人把他从驿馆请来。”温乐公主道。

耿荣拜倒,道:“臣多谢公主体恤,惊扰公主,是臣失职。”

“如今行凶之人尚未抓到,耿使君需打起精神来应对才是。”温乐公主道。

耿荣用衣袖擦擦眼泪,扶着柴峻的手臂站了起来,道:“今晚值守的护院以及在寿仙居、西苑当值的下人都集中在一处了,臣这便去细细盘问,看能否找到些许线索。”

柴峻让李申带人协助他,其余的人则把寿仙居和西苑的现场又仔细勘察了一遍。血迹只在屋里和廊下有几片,并未留下太多,说明凶手是在府外就剜了耿烁的眼,潜入刺史府后直奔寿仙居而来。寿仙居离西苑不远,凶手扔下耿烁后去了西苑,留下凶器,遁走。

冷巍从屋顶跳下,朝温在恒禀道:“寿仙居往北的屋顶、廊檐都有血迹。”

“带着二公子还能飞檐走壁,且神不知鬼不觉,敢问冷教头,凶手的功力比之你如何?”诸葛子获问道。

“不在某之下。”冷巍道。

“这般高手若出现在附近,不出手,冷教头能否发现?”诸葛子获又问。

冷巍想了想,道:“应该能。”

诸葛子获皱着眉头,捋着胡须,陷入深思。

这时,去云来客栈的官差回来报信,耿烁的十几个扈从被人在吃食里下了药,衙役赶到时仍昏迷未醒。

果然!

“凶手为何要把二郎扔在姨婆的床榻上?”柴峻寻思道,“他莫不是知道姨婆娇惯二郎?凶手熟悉刺史府,熟悉二郎的行径,知晓公主的行踪,这一切都说明他必是在二郎身边潜伏许久,很有可能是跟随车队进的城。如果不是二郎的扈从,那会是谁?”

“凶手扔下二公子后,没有直接去西苑。”温在恒道,“那篇《式微》,应该不是从寿仙居或西苑的书上撕下来的。”

的确!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只会看佛经不会看《诗经》,西苑又是客院,并未放置书籍。

“去二公子的书房看看!”被温在恒这么一提醒,诸葛子获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众人正要前往,忽听温乐公主叫道:“等等!”她俯身盯着桌案上那篇《式微》,伸出嫩葱根般的手指,比了比纸上的血指印。众人见状都愣了愣,温乐公主道:“你们看这指印,轮廓细长,像是女子的指印。”

闻言,诸葛子获快步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对比那血指印。他从不舞刀弄枪,一双手瘦长匀称,可也比那血指印宽大了些许!

柴峻拿起纸张对着烛火细瞧,确如温乐公主所言!可凶手怎可能是个女子呢?他道:“那柄插在屏风里的尖刀,波仔拔的时候都费了几分力气呢,功力如此深厚,轻功又超绝,试问天下哪个女子有这般功夫而我等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