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车我看是甩不掉了。”
司机沉沉叹出一口气,非常直白地说道:“真执着,跟了八条街了都。”
“王哥说这个情况最起码会持续一礼拜。”小赵跟司机搭完话,就跟新来的两个alha助理继续讲解,“这个是药箱,平常放在车里头,你要往包里再放几个常用的……”
陆烟汀抬起头往窗外看了眼,他给曲如屏发消息:到了没?
曲如屏很快就回复了:还在路上,有人跟。
他又问:你呢?
陆烟汀:我这边挺好的。别和他们比车速,慢慢开,被拍到了也没关系。
曲如屏:好。
然后他又去回复盛佩的消息轰炸。
盛佩:哥我叫了一早上了你理我一下呗哥?
陆烟汀:我赶着去拍戏呢。
盛佩:!!!都什么时候了还拍戏,你们不该去度蜜月吗?我真是不敢相信,是我撮合了你和曲如屏啊!关月都不算什么,我才是诗人的红娘!
陆烟汀笑了,回道:好,红娘,回头请你喝喜酒。
到了片场后,陆烟汀一下车就围上来一堆记者。平常畅通无阻的门口全部都是人,无数话筒争先恐后地递上来,两个新雇来的alha助理一左一右围着陆烟汀替他挡去记者,小赵在大声喊:“让一让,让一让!”
——“陆烟汀,你和曲如屏是什么时候领证的?”
——“婚礼什么时候办?已经办过婚礼了吗?都有谁去参加了?没办的话会邀请谁去?”
——“结婚会邀请施尖鸿去吗?”
——“施尖鸿给你们送过祝福吗?”
——“你们恋爱多久结的婚?网上说你们闪婚是真的吗?”
见陆烟汀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经过他们,这些记者的言辞越发犀利尖锐:
“请问你认为曲如屏忘得了施尖鸿吗?”
“你觉得你是凭什么赢过施尖鸿的?”
“一直不回答是因为对施尖鸿很介怀吗?陆先生,请你回答我们!”
“他们分手是因为你吗?网上爆料说他们还没分手时你就插足,这是真的吗?”
“新戏是靠曲如屏给你争取来的吗?他给了你多少资源呢,陆先生?”
……
……
“啊,可算是过来了,我们下次得跟郭导说一声,让他给个特例,不开车进来真是要被这些人堵死!”小赵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她上下检查着陆烟汀,“没事儿吧陆哥,我看你被磕到好几次。”
“没事。”陆烟汀后知后觉地抚平衣服的褶皱,他看向两个助理,“你们是不是受伤了?”
“有点青,没事。”其中一个回答道。
片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在拿眼睛的余光打量他们,有的很是不避讳,直直将探究的目光投过来。
小赵和两个助理走在后面,她低低地抱怨:“这些记者问的问题也太气人了……我刚刚真怕陆哥会跟他们动手。”
直a助理木讷地说:“呃,明星承受力挺好的吧。”
小赵立马说:“明星也是人啊!”
直a:“……当我没说。”
只有郭凯和副导演和没事人一样,见他来了,就朝他走过来。
郭凯说:“来啦。”
陆烟汀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有点晚了。”
“没事儿,”郭凯揽住他的肩膀,“下次把车开进来吧,情况特殊,该关照的。”
陆烟汀在片场
给工作人员和演员们鞠躬:“给大家添麻烦了,真的很抱歉。”
游景阳走上前拍了拍他,给他解围:“没事儿,能理解的。”
他对陆烟汀笑着说:“新婚快乐啊,你怎么还比我先结婚了呢,饶饶。”
陆烟汀笑了两声:“不好意思了哥哥,祝福我吧。”
有了玩笑,片场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些,郭凯也跟着说:“没想到这部戏拍挺快,直接跳结局了这是。”
陆烟汀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借着这里发出的动静打到他脸上,像是恨不得把他看穿一样。他佯装不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些。
只是他拍戏的状态还是受到了影响。
这场戏拍了四遍都没过,郭凯单独拉他出来谈话。陆烟汀是忐忑的,他自己也着急,大冷天的脸都憋红了。
“还是挺难的,是吧。我知道你挺难的。”
郭凯老样子,点了一根烟,眯着眼跟陆烟汀说话。
“新婚燕尔,幸福的时候,来演这种戏,是吧,分手后挽留别人的戏,进不去状态。”郭凯指着远方泛白的天边,“外面又乱哄哄的,给你搞这么多东西出来,谁都能理解。”
“不,没有借口的。是我自己没调整好。”陆烟汀披着黑色的大羽绒服,拿着剧本说。
“我以前和一个演员合作过,拍那个电影后期的纪录片,他中间拍着的时候,家里的oga出轨了,孩子后来查了也不是他的。导演其实是对这种状况来者不拒的,免费为电影宣传,是吧。所以你别总挂着这么一副愧疚的表情,比起关注度,来的路上挤了点没什么。”
“接着说那个演员,他那段时间很不在状态。演员本来就是个公共人物,你获得高薪酬的同时,是要承担没有隐私的痛苦的。”郭凯重重吸了口烟,面颊瘪了下去,又舒坦地吐了出来,餍足道,“作为演员,就要没皮没脸点儿,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就当自己是出来逗大家乐,拉屎撒尿的,给他们说说怎么了,那是赚他们的钱,你得分得清楚。”
陆烟汀点点头,不在状态地笑了笑:“我知道,谢谢郭导。”
郭凯还欲说什么,最后重重拍了他两下:“你自己调整调整,我就给你一天时间,过了今天再拍不好,别怪我当着全组人骂你啊。”
“好,”陆烟汀认真道,“您尽管骂。”
“你小子,练出来了啊!”郭凯指着他笑。
他们拍戏拍到了傍晚,最后一条过得很勉强,陆烟汀跟郭凯说,明天可以再来一次,郭凯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司机把车开进来了,小赵给他打开门,低声说:“他们还在门口。”
陆烟汀“嗯”了声,上了车。
车速是缓慢的,到了门口,外面传来很大的嘈杂声,闪光灯仿佛昼光极闪而回,即使隔着层车窗,也足够折磨人的眼睛。陆烟汀有种被剥光了衣服扔到雪地里任人观赏的错觉,他用手臂挡着眼睛,听到各种各样的问题透过玻璃化成闷厚的声音跳入他的耳朵里。
司机爆了句粗口:“这怎么过?直接挡车前头,也不怕死!”
他不断按下喇叭,尖锐的车鸣声混合着永无休止的人声交错在本该寂静的夜里,仿佛荒诞喜剧里的音乐,让陆烟汀恍若梦中。
小赵拿着外套挡在陆烟汀的前面,对司机喊:“开!往前开!这个速度撞不死人!”
这个门口他们过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才终于如愿离开。
两个alha松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这个工作不容易,但是看到此时的架势,彼此还是会胆战心惊。
明星是真
不容易啊,他们交换着眼神。
“绕路是不可能了,以前东门没什么人,现在东门也全都是记者。”小赵边说边掏出手机,“明天还是找几个保安去门口疏散一下吧,这个剧组怎么也不管啊?除了咱们别的人听说也被堵,都在问结婚的事儿,剧组好歹也得管管吧?”
陆烟汀说:“我们明天早点过来。”
“已经够早了,你现在本来就是每天凌晨过来。况且你看他们那个架势,你就是两三点来他们都还在。”
陆烟汀安抚她:“没事,什么风口浪尖,其实都是一阵子的热度,过了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小赵还是愁眉苦脸,她给公司打电话商量解决的办法。
到了住的地方,不出意外又是一堆记者,不过好在这套高级住宅区的治安很好,门口有几个人在维持秩序,他们得以顺利安全入内。
陆烟汀回到家,曲如屏已经在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陆烟汀蓦然产生一种极为复杂的感情,他垂下眼睛控制着酸涩的眼睛,为了掩饰自己,他低下头去脱鞋。
曲如屏没有开灯,他躺在沙发上,朝他看过来。
陆烟汀觉得他很疲惫,倦累却温柔。
每天晚上稀薄的片刻是这对新婚夫夫仅有的温存时间。
曲如屏对他微微地笑:“回来了。”
是啊,回来了。
陆烟汀没能说出话来,他也笑着,缓缓走过去,坐了下来:“累了?”
曲如屏凝视了他一会儿,将他拉到自己的怀里。
他说:“今天辛苦了。”
他都知道。
陆烟汀险些就这样落下泪来,他收紧手臂,意识到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一同奋斗,流言蜚语也好,惊涛骇浪也罢,都是他们一同承受。
“不辛苦,”他柔声说,“老公更辛苦吧。”
“习惯了,我是真没什么感觉。”曲如屏轻轻拍着他的背,“戏拍得怎么样?我和你对一下吧。”
“不用,挺顺利的。”陆烟汀坐正了些,拉着曲如屏的手,“去洗澡吧,我们早点睡。”
曲如屏对他静静地笑,随后慢慢起身。
陆烟汀说:“曲导演嗓子都哑了,不配个扩音器吗?”
曲如屏不甚在意地笑了声:“十个导演九个哑。”
他不想给自己搞特殊,陆烟汀可以读懂他的意思。
陆烟汀恋恋不舍地说:“可你要照顾自己。”
“好,”曲如屏在他手上亲了口,“你也是。”
他们一起洗了个澡,难免擦枪走火,于是缠绵到了床上,做到一半两个人都有些困,陆烟汀直接打了个哈欠,于是他们彼此凝视着笑了出来。
“算了,睡吧。”曲如屏抱着他,感叹地说。
陆烟汀在临睡前,迷迷糊糊地想要问曲如屏有没有怪过他,怪他退缩过、胆小过,没有履行他的诺言,没有像他曾经信誓旦旦保证过的那样去坚定不移地爱他。
他没能问出来,曲如屏好像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
陆烟汀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吻了吻曲如屏。
他攥着曲如屏温热的手,暗暗下决心。
原本他打算完全不涉足网络,以为不去看别人说什么,就能怀揣着盲目的勇气一条路闷着头走到黑。
此时他却改变主意了。
他不能逃避,他必须得知道网上都在说什么,从明天起,他决定每天给自己十分钟的时间去了解网络上的声音。
天地
晃荡,星河陨落。知道雨滴从何处来,他才能给他的曲先生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