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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自发现到降罪,仅仅过了一周时间,但惩治力度之重,案情所涉之深,都令满朝文武咋舌。
恭王去年奉旨治理水患,犯事不说,想不到背后竟还拖着十五皇子下水。
不过从他与曾经肃王的交情来看,倒也并不奇怪。十五皇子与太子同在皇后膝下,恭王因着肃王的事,想要借机陷害,这动机完全说得通。
只是,此案刚好发生在欧延回京,又负责督查户部账本之时,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欧延查账之事,起初并未公开,只是后期动静太大,他又未刻意隐瞒什么,才逐渐在朝野上下传开。如今看来,这一切只怕早有准备。
然而众人只知水患贪污一事,却不知对于欧延和楚清奕来说,这只是误打误撞牵扯出的一条支线罢了。他们当初介入户部真正的目的——还是沈家账本。
这却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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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日后,满朝文武对于这起贪污案依旧津津乐道,所论焦点,不约而同都围绕在大理寺传来的有关十五皇子是如何认罪和指认恭王上。
据说,十五皇子一口咬定恭王对其用刑,原因是睿王欧延在查账时发现了去年十五皇子私自调走水患救济款的调令,恭王担心十五皇子迟早会被带走调查,便以此警告他小心慎言,十五皇子不从,便被他囚禁用刑,手段丝毫不顾手足之情。
恭王也是早有准备,提请找出去年负责护送灾款的特使,甚至还递交了数封当时十五皇子调拨灾款时与南方三省沟通的信件,信中所言,尽是隐瞒灾款,拉帮结派之意,且每一封都是十五皇子手迹。
如此证据,是要将罪名全部推到十五皇子身上,不给他留一条活路。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与欧延竟早在半月前发现调令时,便飞鸽传书急宣当时受灾最重的靖城知县。
恭王正式受审时,知县堪堪到达上京,此人的证词,恰恰与恭王相反,甚至呈上靖城当时的赈灾记录,只道当时赈灾款虽全部到了靖城,但真正用到赈灾上的,却只有一半不到。当时有经手过这些灾款的,只有恭王楚清晏。
而其余的这些灾款最后都去了哪儿,无人知晓,也并未有明文记录。
一时间双方证据各执一词,贪污究竟是谁主犯,不得而知,但两边人却都已撇不开干系。
而最终的关键性证据,却是棠钰庄密探搜查到的有关恭王自水患归来后私产的异动,其中有数笔,无论数量还是流向,都颇为蹊跷。由此顺藤摸瓜,竟找到了与南方三省地方官员的金钱往来。
细查之下,有数名地方官员在水患期间都有过不正常的钱款流动,言行逼供下,自是全招了。
恭王主犯,确定无疑。
对于大理寺的判案结果,因着证据确凿,又有太子坐镇,恭王失势基本已无回天之力,除了少数恭王结党的官员反对,大部分人都未有异议。但真正让朝野上下震惊与忌惮的,却是欧延通过此案所展现出的对北国几乎无孔不入的势力与情报网。
棠钰庄密探天下第一,甚至比大理寺更胜,世人早有耳闻,却少有机会真正见识过。此次南方水患一案,幸得棠钰庄密探查获关键线索,否则此案定然无法轻易有结论。
恭王向来谨慎,为人多疑,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岂是轻易能被查出问题的。可大理寺却只用了四天时间便将所有人证物证集齐,其中必然有棠钰庄推波助澜。
不仅是查账,如何能在短短几日内,在南方三省找到与恭王勾结的官员,在不同地方审问,又上报消息,对于旁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棠钰庄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滔天本事,实在叫人忌惮。
而此次太子楚清奕的态度,也同样令朝野上下不敢掉以轻心。
太子素来性情温和,对于北文帝早期遗留下的党派之争,个别祸乱朝纲之事,一直未显露出什么明确的态度,以至不少人以为他羽翼未满,无所为是因为不敢轻易撼动这权利根基。
而此次恭王之案,直接涉及到南方三省个别势力,要想将其连根拔除,必然会触及北国上层许多贵族与暗党的利益。可他却难得的杀伐果断,竟是一分情面未留,在大理寺结案时便已派人快马加鞭南下缉拿涉事官员。
此番二人联手,着实震慑人心,且叫人不得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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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经过和细节,完完全全被景年全部知晓,又已是在案子完全结束后了。
欧延自那日被萧痕匆忙叫走,连着三日都未回府过夜,却也未瞒她,每日都有让萧痕简单带话回来告知宫中的进展。
这多事之秋的当口,景年也相当谨慎,欧延为了她的安全起见不让她出府,她便也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在府中与宫中嬷嬷学习婚嫁之礼,彻底置身事外。
这期间,前往睿王府的人还真不少,多数景年不熟悉的,都由府中亲信代为回绝了,但唯一让景年奇怪的,是纪芙竟也有来找过她一次。
欧延有言在先,是任何人都不准进出睿王府,景年犹豫之下还是坚持未见,却隐隐有些担心起顾家。
恭王身陷囹圄,正是人心惶惶之时,任何异动都极有可能引火烧身,这一点纪芙不可能不知,她却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拜访睿王府。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三日后,睿王府收到宫中皇后邀请,准她入宫探望五公主楚昭宁。
恭王与十五皇子这回出事,正好遇上楚昭宁在叶夫人的生辰之日受伤,匆忙之下,她都还没来得及前去看望。
这其实也是欧延的意思,这三日间朝中形势复杂,他也不想景年在案情尚不明朗时轻易出府。
如今一切皆已成定局,便能基本放心了。
景年想到欧延这几日都未归,好不容易能进宫,便亲手煲了汤,计划着到时托人送到欧延办公务的地方。
他一忙起来便是没日没夜的,这回又出了这么大的事,作息定是被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