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奕淡淡笑了笑,丝毫没有意外,温声道:“快请进来。”
内侍领了命,楚清旭已在环顾左右,焦急地想着该往哪儿逃。
“你还想躲不成?”
楚清奕看出他的心思。
“大哥……我……”
“就在这儿好好待着,怎么到现在还拎不清?这回真正能救你的,除了老七外,别无他人。”
楚清奕抬步走进书房,亲自捻了茶叶泡茶。
楚清旭深吸一口气,默默退到他身后,那乖巧的模样与平日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欧延很快由内侍引着进了来。
“大哥。”
看到楚清奕,他恭敬地行礼。
“七弟这么早过来?近日父皇身体抱恙,早已有数月不行早朝,平日议事改的晚了些,也养的那帮大臣们清晨懈怠不少。”
楚清奕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座椅,示意欧延坐下。
“臣弟见过七哥。”
楚清旭忙趁这个空当向欧延问安。
欧延看他一眼,却是一言不发,像对待空气一样上前坐了下来,自然地端起楚清奕刚倒上的茶喝了一口,“这几日赶着查案,昨天可是一整晚未离宫。”
“可是有什么发现?”
楚清奕闻言并没有太多惊讶,彻查户部,是欧延在他的授意下进行的,如今每日的进展,他都是一清二楚的,只是这还是查案至今,欧延头一回在宫中彻夜未归,也因此这一整晚的进展,还并未传到他这里。
对外,百官只当是太子突然起了查理户部近几年各类账目的心思,正好借平日少理政事,立场清明的七皇子,如今的睿王之手来给别有用心者一个下马威。他们真正在做什么,想查什么,并无人知晓。
欧延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条递到楚清奕面前。
“正巧昨日得到了一条关键线索,就趁热打铁顺着往下查了,这是到目前为止,拉出来的所有名单。”
欧延的声线冷静到没有一丝起伏。
楚清奕面色凝重地看向那张纸,好一会儿,才默默抬眼,却一点点将手攥紧,完全将纸条揉成一团。
名单所涉及的人,足有数十之多,而这还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如今账本……已经应证了你我之间的猜测。”
欧延敛眸,手指在桌上茶杯的纹路上游走,“那人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寻回此物,可能是自己也记不得手头上到底有多少财物了吧,而且也唯有它,能让他知道这些身外之物现在到底在何处。”
“这些财物,并非在他本人名下,也难怪需要一个看似完全与他没有干系的人打理。陛下处置他的圣旨下的突然,他定是存了之后还要卷土重来的心思,才会如此迫切想要回此物,沈氏一族会惨遭灭门……也定是他……”
“好在两条线索,无论是账本中记录的钱财,还是从中牵扯出的可能的余党,如今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楚清奕唇角浅浅地扯出一道讽刺的弧度,目光幽深地望着前方,依旧没说话。
……
“大哥……你们、你们可是在说二……王兄?”
一旁楚清旭终于听出了些眉目,在一片沉默中,小心翼翼道。
“你还敢叫他王兄?!”
哪料这话却像是触发了楚清奕那一直压抑在心中的临界点般,紧跟着那句犹豫不定且小声的问题,忽的就扬高了声线,与之伴随的还有砰一声沉闷的拍案声,茶杯翻倒,水泼了满桌。
“大哥……”
楚清旭吓得立时跪到了地上。
欧延静静坐着,没什么表情。
“终究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能狠下心……”
楚清奕闭眼,极力稳住情绪,胸口起伏不定,好半晌气息未平。
“大哥息怒,如今我们先他一步找到账本,也算是占得了先机。”
欧延这时缓缓开口。
“如今北国昌盛,可哪想到……竟会因皇子纷争,乱了朝堂、祸了社稷……”
楚清奕怒极反笑,此时已是平静了下来,看着桌上凌乱的水渍,目光幽深,“莲圣教这根毒瘤,必须拔,只是这背后牵扯复杂,还需从长计议。”
“不止是楚清怀,他的所有余党,大哥可想从现在起,步步为营,尽数铲除?”
说到这里,欧延不动声色地抬眼。
楚清奕未动,明白欧延的意思,“老四的事,倒是个值得发挥一番的由头。”
楚清旭听的云里雾里,好不容易听到他们提到楚清晏,立刻竖起了耳朵。
欧延勾了勾唇角,“所以说,楚清晏的这条命,必须掌握在我们手中。”
“七哥!七哥你可有什么主意?臣弟……臣弟真的知道错了!”
楚清旭眼中有光闪过,忙抬头大声道。
楚清奕看了欧延一眼,没有理会楚清旭,只起身拿起一旁桌上的帕子一点点将水渍擦去,“如今父皇病重,大小事务无需上报,七弟想做什么,放手去做便是。”
这话,是准了欧延在朝中的一切行径。
欧延微笑,终于偏头正眼看向那眼巴巴望着他们的楚清旭,“十五弟如今是身陷囹圄,稀里糊涂卷了进来,是怎么也撇不开干系了啊。”
楚清旭闻言,赶忙坚决道:“臣弟知错!这几日臣弟日日自省,深知犯了不可原谅的大错,不敢再存侥幸逃脱的心思,只盼皇兄能秉公执法,切莫让楚清晏这狠毒之人逍遥法外,再生事端!”
“这话是没错。”
欧延收回目光,又与楚清奕对视上,眼中有深意闪过。
“不知七哥可有什么法子?臣弟该如何为两位皇兄分忧?”
楚清旭心中笃定他有主意,如今自己就是条任人刀俎的鱼,走投无路,只能以此争取一线生机。
“十五弟要帮我们其实很简单——”
欧延身子向后靠,好整以暇,“扳倒楚清晏说难也不难,就要看十五弟能不能玩得一手好失踪了……”
失踪?
楚清旭愣住,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是要他畏罪潜逃?
楚清旭傻了眼,楚清奕却很快听出了欧延话中的深意。
“七弟要就此撕破了脸?”
“此事现在无论阴着来还是明着来,那边都占了先机,若想扳回一局,便只有抢在他们前头,用最简单的法子,反咬一口。”
说到最后四个字时,欧延不动声色地轻点了几下桌面,沉闷的响声短暂,却直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