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不小心撞到,有些流鼻血。”
景年赶忙解释。
欧延小心翼翼将帕子取开,毫无意外地被她面上的血色刺得色变。
景年自己也瞄了一眼手帕,原本白净的表面此时却染着大片猩红,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任谁看到都会被吓到吧……
“十五弟今日……说是想亲眼看看弟妹,又因太傅那边课业抓得太紧,便想出了个命人到未央宫将弟妹禁在房中的馊主意。未央宫那边,也都是些蠢笨的,一声不吭,也没有一句解释,待十五弟到时,弟妹可能受了惊吓,跑出来时不小心撞上我,力道大了些,伤了鼻子……”
楚清奕丝毫未介意欧延忽视自己的态度,句句如实相告。
“没什么大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的,而且今天还多亏太子殿下过来……”
景年扯了扯欧延的袖子,又回头有些感激地看了楚清奕一眼。
欧延脸色很沉,恍若未闻,顿了一下才道:“十五弟?”
景年看着他,不禁暗暗为楚清旭捏了把汗。
“七弟,这次确实是十五的错,我会让他将事情原委交代清楚,亲自向你和弟妹赔罪。”
楚清奕目光诚恳,郑重道。
“有劳大哥了,正巧我也许久未见过十五弟,趁此机会,也能好好见上一面。”
欧延将景年护在身侧,俊逸的面上笼了层寒意,说出的话虽尊敬,却字字都透着冷。
楚清奕自是了解欧延的性子,但这回楚清旭错得实在离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不可能维护,只是沉默点头。
“今日多谢大哥”,欧延双手抱拳,“景年受了伤,我这便带她回府。”
“没事,我也是正巧去向母后请安时撞见,你们快回吧,夜路多加注意。”
“多谢太子殿下。”
景年也低声再次道谢,只是这回还未来得及抬头再看楚清奕一眼,已被欧延带着转身离开。
楚清奕双手负于背后,站在原地目送二人离开,许久未动,末了只轻轻叹出一口气。
……
马车里燃了一盏小灯烛,火光随着晃动的马车左右摇摆。
景年感受到欧延情绪不对,一时间没敢说话,乖乖坐在位置上,背靠车壁,配合地微抬头任欧延轻轻用帕子为自己擦脸。
马车里有水,他倒了些弄湿帕子,好擦净她鼻间干掉的血迹。
动作甚是轻柔,倒与他此刻阴沉的面色形成明显对比。
鼻血此时已止住了,不过口中的血腥味还很重。
“阿延?”
景年看着他,小心翼翼开口。
二人离得极近,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还有其他哪里难受吗?”
欧延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
“头有些晕,不过应该不会再流血了……刚才在宫里,本来已经好了,没想到走到半路又开始流起来……”
景年缩了缩鼻子,试图感受一下。
欧延听到她说头晕,目光再次一紧,将人拉进怀里,沉声对外面道:“都说了速度快些,没听懂吗?”
景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发脾气,赶忙抬头,“流鼻血而已,真的没事。”
欧延未回话,只将她的头按回怀里,下巴抵着她头顶,许久一言不发。
相处了这么久,景年自然知道他在生气,照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此事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昭王妃昨天叮嘱过我,说十五皇子年纪尚小,性格跋扈了些,今日一见,才总算明白了……”
景年没刻意回避这事,反倒故作轻松地直接说了出来,“我问他今天为何要这样做,他竟然就对我直说了,理由……竟是想比其他皇子提前看到我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我当时,差点被他给气笑了。”
景年摸了摸鼻子,却被欧延给扯了下来,“别乱碰。”
“不过……我看他好像确实只是这个想法,不像有什么其他心思……”景年顿了一下,斟酌着开口,“我走的时候,他已经跟我道了歉了,太子殿下也很严厉地训斥了他。”
……
她提到太子,欧延脑间便不由自主浮现出方才在宫墙内远远看到二人时的画面。
景年的半个身子被楚清奕挡住,二人站在一处,他的手拿着帕子按在她面上。
不知情的人看来,极是亲密。
就算知道楚清奕只是在帮景年,第一眼看时,却只觉刺眼,心中涌起一种情绪,他很是不喜,甚至胜过了楚清旭捅出的篓子。
欧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低头望着她清亮的眸子,好半晌无言。
“楚清旭今日可还有对你做什么?”
这些情绪,自然是不会让景年知道的,欧延转移注意力,继续方才的话题。
他心中笃定,楚清奕方才所言,定没有包含整件事的全部。
“没……中午的时候皇后娘娘午憩,也顺便给我安排了个房间,我在里面打了个盹,醒来以后本要出去询问时辰,没想到门却从外面给锁住了,也一直叫不到人过来,就一个人在房里待了一下午。十五殿下过来时……我还真是完全懵了,也顾不上什么了,被他追着跑出来,没想到竟撞见了太子殿下……其他一点事没有。”
她说得轻松,哪知欧延却因那句“被他追着跑出来”变了色。
景年头靠在他怀里说着,好半天没得到回应,有些奇怪地抬头,却发现欧延的脸色竟比方才更沉了。
“阿延?”
景年忙起身坐直,蹙眉问。
“今日,我在陛下殿中议事,直到申时结束。”
欧延目光一动,看向景年,语气寡淡。
景年立时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既是申时,距离日落还为时尚早,欧延要办的事情结束,为何没来未央宫寻自己?
许是看出她的想法,欧延扬唇冷笑,“正午时,未央宫有人来向我传信,说皇后与你相谈甚欢,想多留你些时辰,到时自会派人送你回府……”
他的话,彻底解开了景年心中的疑惑。
“因此陛下那边结束后,我便应朝中大臣邀请,到户部议事,直到天黑却收到府中回信,说你一直未归,这才赶来寻你。”
欧延说着,目光从景年身上移开,停顿在黑暗中某处,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