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自己走了?”
欧延哼了声,却丝毫没松手,“说了要背你回去,哪有半途反悔不作数的道理?”
这是在暗讽她方才说的话?
景年睁大了眼,啧啧称奇,“这哪儿跟哪儿啊,就背一会儿,哪有那么严重……”
“老实待着。”
她方才一番挣扎动作,柔软的触感在背上摩擦而过,早勾得欧延火起,此时声音也沉了不少,索性没压抑,步伐也加快不少。
景年看不到他的脸,却忍不住因他最后那几个字红了脸。
蘅芜堂。
午后,出乎意料的,毕尧再次造访。
萧痕不在,蘅芜堂的学徒却也未加阻拦,只恭敬地将人引了进去。
临风望着几个时辰前才刚走的人,微扬眉,却没多惊讶。
“我就知道你还会来……”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上午景年和欧延都在场,很多话,是不便当着他们的面说的。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他与毕尧第一次见面,这么难得的机会,怎么可能就这么草草算了。
“没人拦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进来了?”
“如今的处境,还有什么阻拦的意义?”
毕尧惨淡一笑,眼中闪过自嘲,“自我下定决心踏入这棠钰庄,便再无什么隐瞒可言。”
临风想到他如今的处境,虽是没什么共情之感,却也有些同情,若是现在能起身,估计会好好拍拍他肩膀象征性地抚慰抚慰。
毕尧是活了近千年的人,虽说这中间有七百多年的时间其实不作数,但见证过断情宫最鼎盛的模样,如今这般孤立无援,四处奔走,甚至于到看别人眼色行事的境遇,一时间应是不可能会习惯的。
……
“你先好好再说说,你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破了断情山下的那道结界?墨景年昨天有提过,不过她语无伦次的,我还是搞不懂。”
临风指着房中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到面前来。
“我查遍了门系所有留存的巫术、法术卷宗,给自己下了一道‘幽术’。”
好一会儿,毕尧才神色复杂地开口。
临风蹙眉。
“当年景向岚被逐出断情宫时,为了防止她卷土重来,重回断情山起事,景向薇在门系巫师的建议下,就是对她用灵珠使出了这么一道幽术。”
“中术者,实际上就是中了一道与被禁止踏足的空间相斥的结界,再无任何办法重新进入,即便中术前人就在那空间之中,形魂也会在当场被直接拉扯出去。”
临风一惊,“你……你这是孤注一掷啊?那以后还怎么回去?”
毕尧摇头示意他稍安,“景向岚中的术,与我施加在自己身上的还不太一样……”
“她的幽术,在灵珠之力加持下,是最强大的巫术,几乎没有回转的余地,可我的却还是有破解的法子……”
“自损一魄?”
临风却是听懂了,直接替他说了。
这四个字出口时,面上原本的云淡风轻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毕尧看向他,肯定地点了头。
“你有没有搞错……”
临风伸出双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不可置信道:“损失一魄的后果,你不知道?”
可能武功尽失,可能丧失健全的心智,甚至……还可能陷入永远的昏迷。
他是疯了?!
“我知道”,毕尧神色一暗,“可我也不可能一直被困在断情山上,被动地等到魔尊解封之期。”
“所以你就断了自己重新回去的后路?”
临风明白他的心情,但无论如何……还是觉得荒唐。
“我掌握着断情宫门系秘术,能将可能的损伤降到最小。”
毕尧依旧是平静的模样,没有露出一丝后悔或怯意。
“墨景年不知道吧?”
临风忽然一声轻叹,又摇头一阵低笑,“你为断情宫可以连命都不要,她若知道了,兴许……就不会这么果断地与你‘一刀两断’了。”
他这个一刀两断,是用得有些夸张了些,但恐怕在毕尧心里,如今的局面,冲击力应该也几乎就是那效果了吧。
毕尧苦涩地看向自己放于膝上的双手,半晌过去,却只是避开了这话题,重新抬头道:“不说这些了,你先与我讲一讲当时找到水灵珠的细节吧。”
“那地点,与我之前告诉你的线索,可有关联?”
“水灵珠?”
临风抚额,“我还想问你,现在水灵珠在墨景年肚子里,你就……这么算了?”
毕尧抬眼,墨绿的瞳孔一片清明,却带着惨淡,“事已至此,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不是吗?”
临风呵呵笑了一声,状似不经意道:“火族剥离火种的法子,能用在从体内逼出灵珠上吗?”
房内顿时沉默。
毕尧目光倏地直视临风,带着惊诧,还有难以言喻的复杂,“不可——她本就没有功夫的底子,这么做,会没命的。”
“我也就说说而已”,临风古怪一笑,“不过我倒是觉得奇怪,就像你说的,她没有功夫,什么都不会,作为所谓的救世者……那她又能做什么?”
“既是千年前就降下的预言,那么一切就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若是按照我们的方式去猜想,未免就太过于局限了。”
“兴许水灵珠这一步棋,就是转机呢?”
毕尧的语气沉了下去。
“行吧……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临风伸了个懒腰。
毕尧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灵珠上,“我听景年说,水灵珠是被封印在了一座废弃的村庄里的水井之中?”
“是啊”,临风点头,想到他刚才的问题,“就是照你说的那什么‘千尺悬露’,找到的那村子,名叫祜尾村……”
临风便将当时详细的经过仔细说了,一次是在符咒的帮助下过去的,第二次是自己独自前去,灵珠也到了手,第三次则是带着景年又实地去走了一遍,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遇上了景向岚。
他好不容易说完,已是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地就伸手到床边的矮桌上拿起一杯水灌了一口。
……
“你说……景年她感觉自己对那个地方很熟悉?”
毕尧敏锐地注意到他话中的细节,神色也不知为何有些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