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棠钰庄其名

“姑娘,醒了吗?”

门外传来侍女阿喜的声音,低低的,带了些试探。

景年陷在柔软的床上,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

……

入眼是头顶白色的帘帐,层层叠叠。

屋里已是一片明亮,透过帘子往外看,阳光正好,想来定又是个艳阳天。

自出发来到棠钰庄到现在,几乎日日都是好天气。

……

“进来吧。”

景年在床上翻了个身,对着外面道。

阿喜算是在棠钰庄长大的,七岁时被父母抛弃,露宿街头奄奄一息时被棠钰庄救下收作侍女,到今年才只有十二岁。

话音刚落,门便从外面推开,阿喜捧着一个大瓷罐走了进来。

“姑娘今日还疼吗?”

撩开帐子,景年正闭眼趴在床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肤色本就极白,又被浅暖颜色的被子包裹着,整个人显得极柔和。

“嗯……翻身的时候还是有些疼。”

景年答道,下意识就伸手在腰上按了按。

从上京到安临,足足走了有半个多月,一路上多数时候都是睡马车,虽然为了舒适垫了好几层被子,可比起七皇子府里的床,还是差得远了些。景年连着几个月没有睡硬床了,忽然这般,倒惹了一身的腰酸背疼,加上一路上赶路颠簸,以至于现在到棠钰庄都五天了,腰背还有些酸。

萧痕得知她这个毛病,专门送了特制的药膏过来,抹在疼痛处不断揉,直到发热了再停,如此几天下来,倒真是有奇效。

景年褪了上衣,趴在床上让阿喜上药,顺便再睡上一会儿。

“姑娘皮肤真好。”

阿喜轻轻按揉着,触手一片滑腻,叫人好生羡慕。

“……”

景年没吭声,像是睡着了。

“今天外面有什么事儿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闭着眼轻声问。

“都是些日常例行的事,然后萧先生还是跟昨天一样,一早便进了药房。”

“嗯……”

景年懒懒应了一声,好半天没再说话。

……

从决定跟随欧延一同出发到安临,倒是发生了些叫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那日答应后,原本的打算,是搭七皇子车队的便车,到安临后就与他们分道扬镳,哪想刚出发行至第十日,上京忽然一封十万火急的飞鸽传书,竟直接将欧延重新又招了回去。

临走前,欧延对所为何事并未言明。

不过他一向冷静,只令车队继续前行,嘱咐景年在安临稍等几日,他定尽快赶上。

如此这般,连到达安临都已一晃过了五日。

……

景年尤记得初到棠钰庄的那晚。

当时正值午夜,这北国三大庄之首的棠钰庄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轮廓。

车队有条不紊地在一片树林中行经了估摸有半个时辰,在她还迷糊着时,忽然便听马车外有人通报到了。

出得马车,便见前方一座以白色石柱建成的气势恢弘的大门,其上红绿相间的瓦片即便在夜间,也在火光映衬下一片铮亮。

门前正中央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足有半米高,上书“棠钰庄”三个大字。

那字与常见的字体完全不同,笔锋连贯,三个字几乎是一笔写成的,颇为潦草,但字形圆润,甚是饱满,透着令人叫绝的潇洒与霸道。

整座大门伫立在树林深处,与茂密的绿植几乎融合为一体。

……

景年见到眼前的场景,不知为何忽然便想起了慕兮所说的,百年前,以灵珠之力镇压住魔尊的先人之一中,便有这棠钰庄的庄主。

既是如此,那这座庄园便至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

实是叫人只是站在其外,便抑制不住地心生敬畏。

……

景年的到访欧延似早有吩咐,现在所住的是庄内的一处小小庭院,名叫“静园”。

自进入棠钰庄到现在的五日来,她还未离开过这里一步。

若说是休息,到今日也该差不多了。

……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阿喜上完了药,端来水盆让景年洗漱,耳边一时间尽是哗哗的水声。

景年看着白色的布巾在水中浮浮沉沉地荡着,忽然就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主动道:“不知萧先生对这里可有什么限制?今日……我想出去走一走。”

“先生交代,姑娘想去哪儿,直接去便是,若有什么需要,也只管差人传唤,他随时都在。”

阿喜乖巧道。

这次欧延虽然半道折返,却留了萧痕与大部队继续赶赴安临。

刚到棠钰庄的第一天,萧痕就有专程前来询问过景年之后的打算。

景年当时想着欧延有事未归,也不好擅自离开,便未言明,只说打算趁着等待欧延回来的这段时间,先在安临城逛逛。萧痕一口应下,早早安排了车马,随时听候她差遣。

不过万事都得一步步来。

现在既在这北国三大庄之一的棠钰庄内,如此响亮的名号,人在此处,哪有不参观的道理?

……

这么想着,早膳一过,景年便由阿喜陪着,终于第一次出了静园的院门。

这棠钰庄大的无边无际,据说与那皇城相比也毫不逊色,但却是以园林的方式规划,依山傍水,亭台楼阁无数。

静园地处整个庄园中间偏后的位置,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规模最小的园子,只有一处一层的房屋,但园中假山、池水、绿叶却是一个都不少,是个精巧到极致的所在。

欧延将她安排在此处,估摸着多少是想到以她的性子,恐怕是不会住得惯任何大房子的。

像现在这小小的静园,就真真戳中了她的喜好,第一次踏入时便禁不住双眼一亮。

……

出得静园,景年随便挑了一个方向,沿着蜿蜒向前根本看不到尽头的长廊,走马观花地溜达起来。

这一路便从未有一刻少过绿色,以假山和湖水为界,各式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每动一步,都是不一样的景致。

景年虽见识短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里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透出的灵气。

就仿佛连随处瞥见的一条藤蔓垂落的角度,都是花了心思被设计好的。

她现在倒是有些懂了,能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即便资质再平庸,也多少会沾染上些这座庄园的风雅吧。

……

初来乍到,景年特意戴了面纱,许是地方太大,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偶尔一个庄内的下人走过,都会恭敬地退到一旁向她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