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比欧延小了五岁,却从小就爱跟在他身后,待欧延十岁随父母离开上京回安临时,这五公主还跟父皇北文帝大闹了一场,连绝食这档子事都做出来了。
也因此之后每次欧延入京,她都想尽了法子能与自己这名义上的七哥见上一面。
……
且说欧延,一听五公主是朝着景年而去的,心中便已猜了个七七八八,待寒着一张脸到了正厅,竟扑了个空。
“公主呢?”
欧延看向一旁侍奉的侍女,沉声问。
侍女浑身都在发抖,一下跪到地上,颤声道:“公主……公主一来便询问墨姑娘的住处,说如果不带她过去,就……就要把我们绑了出去发卖,奴婢们怕冲撞了公主,又不敢拒绝……就、就带着公主过去了……”
欧延深吸一口气,那神情已是忍耐到极限,萧痕在一旁看地暗自心惊,他回来时已听闻左相之孙的事,只怕七爷现在正在气头上,如此关头,这五公主竟还前来胡闹,真是……让人忍不住替她捏一把汗。
……
那边厢,当五公主气冲冲地赶到景年所在的院子时,景年正紧闭了房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显然不是一人,顿时睁开了眼。
下一秒,门就一下被人从外面推了开,力道还不小。
春庭原本同在房内,趁着景年休息的间隙,坐在桌前缝补一些衣物,这一下被吓得不轻,腾得站了起来。
“那个蛮夷之女在哪儿?还不快给本公主滚出来!——”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室内响彻开,景年隔着一道帘子,听到这句话时,心便猛地提了起来,虽不知来的是何人,却立马意识到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可这声音听着甚是陌生,而且印象中,她到上京后并没有接触过什么女子,一时间也摸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
外面传来春庭惊慌的声音,喊的竟是“公主殿下”——
这可不得了,景年鞋子都没穿好,赤着脚就匆匆跑了出去。
帘外,那五公主楚昭宁此时正站在门口,被一群侍女簇拥着。
她年纪看着不大,却是女扮男装的模样,一身英姿飒爽的劲装,乌黑的长发以玉制发冠高高束起,衬托得那张娇嫩明艳的面容越发小巧精致。
她一双杏眸很大,眼角还有一颗泪痣,灵动间又多了分柔美。
景年这几日见多了王公贵族,也多少会辨识一二,见眼前人一身华贵,气质极佳,又被唤作公主,自然是半点不敢马虎,当下便跪下了,额头磕于地面一动不敢动。
景年方才从里面出来时,虽低着头,但粗略一瞥,虽一脸病容,但那倾城的容貌已是显露无疑,堂堂北国公主什么没见过,就算在来之前已听了无数遍外界吹捧那蛮夷女子的容貌,可真正见到,依旧是惊得有一瞬晃神。
反应过来时,不禁越发气极,只认定便是这等妖女,让她的七哥鬼迷了心窍!
……
“你将头抬起来!”
心里想着,面上更是恼怒,偏生对方极是恭敬,一言不发,说什么便做什么。
景年抬头,与眼前的公主对视。
下一秒下巴便被她桎梏住。
这公主虽是女子,手劲倒不小。
“你是哪里来的贱奴?竟敢打我七哥的主意,谁给你的胆子?你究竟是何居心!”
楚昭宁横眉冷竖,偏生她音色还带了丝稚气,听起来就少了分狠戾,更多的倒是任性跋扈。
“奴婢是肃王殿下在北境选上的秀女,自幼无父无母,不知晓身世,受七爷垂怜被带进府,绝无任何居心,请公主明鉴。”
景年不敢得罪眼前的人,如实道。
心里却想着,这公主照理与七皇子只是非亲生的兄妹,竟然会如此维护,还真是难得。
“没居心?”
楚昭宁闻言却是冷笑起来,“没有你上赶着为他挡刀?你这种伎俩本公主早已见得多了去了,不就是想借着护主有功的由头爬上主子的床吗?简直无耻!——”
楚昭宁说着,抑制不住怒火,一把朝景年推去。
景年重伤在身,又是艰难地跪着,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根本无力招架,直接因那力道倒到地上,牵动伤口,一时间疼的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姑娘!”
跪在一旁的春庭吓了一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扑过去。
景年却因方才楚昭宁的那番话,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般,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
原来旁人竟是这样看她的?
还有那絮柳庄的庄主慕容昕,见她时那般调侃的语气,她初时不懂,现在却有些明白了……
她是以秀女的身份被七皇子选走的,而秀女不正是给那些贵族子弟取乐的吗?
恐怕在他们心里,她就是像地主府小姐向真那般,一心只想攀附高门权贵,没有廉耻之心的玩物吧……
脑海里又闪过这些日子来七皇子待自己种种的好,一时间又有些怔忪。
只是……在旁人眼里,她这卑微的身份,确实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
想到这里,她倒又有些看开了,想来是这些日子真的听信了七皇子说得那些话,加上身边又有人好吃好喝地服侍,一时间得意忘形,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
景年有些自嘲地浅浅勾了下唇,没再说话,推开扶着自己的春庭,回身默默跪好。
楚昭宁见她的反应,只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狠声道:“来人!把这个贱婢给本公主绑起来!”
“公主不可啊!——”
春庭吓得魂都快没了,赶忙护住景年颤声央求道。
景年却未动,任由两波人在自己面前推搡着。
……
“公主莫不是忘了,此处是我欧延的府邸?——”
忽然一道冷硬的男声响起,带着逼人的寒气,一瞬便让房里的众人住了手。
楚昭宁转身,看到来人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七哥,原本满是怒气的面上立时扬起了笑意,像是没看到欧延冷凝的脸色一般,快步奔了过去。
“七哥!”
哪料欧延根本看都不看她,快步与她擦肩而过,直接向屋内而去,低身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景年抱起,蹙眉道,“可有伤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