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裴拾茵的电话后, 苏棉起床把房间的窗帘打开。
又下了一夜的雪,窗外的世界很美。
她对来祝福的朋友, 一一回复了谢谢,再加一句早上好。
这些恍惚过去后,她才渐渐把把自己身上那张“裴拾茵女朋友”的标签, 贴紧一点。
昨天晚上十点,裴拾茵准时打来了电话,聊天内容一如既往,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苏棉悠着和裴拾茵说话, 光着脚踩在客厅的地毯上, 和裴拾茵说今天发生的琐事, 再因裴拾茵的劝告, 听话地上了床。
裴拾茵电话里咳嗽已经好了很多, 她去了南方的城市, 气温不那么低一些, 不过苏棉还是让她多穿点。
中间许多时间,两人在两头都没有说话, 没有人觉得别扭,苏棉知道裴拾茵在那头泡咖啡,她偶尔能听到声音。
而她趴在床上,拿指甲抠床罩缝合处的白线, 有一下没一下。
明明没说什么,但这段电话却打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裴拾茵叫她去睡觉才作罢。
苏棉后来想, 她们这个样子,好像和从前也没什么区别。
只是她不得不承认,这晚,她睡了这一个多月来,最舒服的觉。
今天出了太阳,不过仍旧抵不过天,柔弱地掩在云后,发着一点也不刺眼的光。
苏棉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又给家里的绿植浇了花,才去厨房准备早餐。
一直以来,苏棉都习惯提前至少一小时起床,这样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做闲事,不至于匆忙,也不至于踩点。
项目已经开始,苏棉出门前拉了个小行李箱,并关好家里的一切,准备在研究所的宿舍住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苏棉和裴拾茵的联系变得间间断断,裴拾茵口中的半个月,也因为两人的忙碌,变得不那么难熬一些。
裴拾茵去意大利的第四天,苏棉收到了裴拾茵寄来的一个快递。
苏棉午休时间去楼下取了件,拿上楼去拆开,从纸盒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
因为裴拾茵事先没有告诉苏棉,苏棉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又是明信片?”
和上次的场景交叠在一起,这次拆包裹,冯羽也在身边。
苏棉把纸盒翻过来,翻过去,除了铁盒,再没有其他东西。
果然,打开铁盒,里面是一张明信片,但这次底下的装饰变了,不是花瓣,而是青色的碎纸。
明信片来自米兰,一张城市俯拍图,背面只裴拾茵的寥寥数语。
“棉棉,买不到好看的明信片。”
苏棉笑了起来,而她身后的冯羽也笑了。
冯羽:“买不到好看的明信片,就把话写得这么敷衍。”
苏棉稍稍扬了一下手中的明信片,语气无奈:“她就是这样。”
苏棉把东西拍了照,发了给裴拾茵,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了她千里之外的吐槽。
裴拾茵很快回复她:不过这儿有个小镇,日落时很美
苏棉感兴趣:拍照了吗?
裴拾茵:不拍
苏棉:为什么?
裴拾茵:下次带你来
裴拾茵:你自己看
还没到能睡下的时间,苏棉刚吃了午饭还有点饱,和裴拾茵聊完之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朝冯羽那边走了过去。
冯羽正把枕头从柜子里拿出来,见苏棉过来,问:“怎么了?”
苏棉把手中铁盒的盖子稍稍打开一点,随即,又合上:“我有女朋友了。”
“女,女朋友。”冯羽惊讶了几秒,而后笑起来:“是裴拾茵吗?”
苏棉紧紧抓着铁盒:“你怎么知道?”
冯羽脑袋一歪:“我猜的。”
冯羽说完敲了两下苏棉手中的铁盒:“你们关系不一般,但是我之前一直没好意思问。”
苏棉嘿嘿笑了两声。
冯羽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苏棉:“5号,5号早上,八点多。”
冯羽稍稍惊讶:“那么早,怎么一大早聊这个?”
苏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马上就要坐飞机,所以我赶在她出差前说了。”
冯羽点点头,跟着笑了起来。
明明苏棉没说什么要紧的,她却觉得好甜啊。
她笑着看苏棉:“恭喜啊。”
苏棉:“谢谢。”
“不过,”苏棉小挪一步:“我和裴拾茵认识很久了嘛,现在感觉和从前没什么区别,除了每天晚上会给我打电话。”
苏棉耸肩:“电话也没说什么,这几天我们在忙项目,匆匆两句就挂了。”
苏棉又重复:“和从前没什么区别。”
冯羽笑了笑:“你这是在问我该怎么办吗?”
苏棉摇头:“没有,就是跟你说说。”
她本意只是想陈述这件事,可冯羽这么一问,却让她生出了是不是要改变一下的念头。
苏棉没有谈过恋爱,她不知道其他情侣平常都是怎么相处的。
而她对面坐着的冯羽也没有谈过恋爱,自然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冯羽想了很久:“你有什么问题,和裴拾茵沟通比较好,我觉得她很成熟,你们商量着来结果会更好。”
“啊,”冯羽说完又觉得不对,补了句:“我不是说你们有问题啊,我是说以后。”
苏棉笑了起来:“知道了,谢谢。”
这天晚上,苏棉还真把这事提了出来。
研究所的宿舍里什么都没有,苏棉坐在有点高的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拿脚尖点着磁砖。
“我们和以前没什么区别?”裴拾茵几乎是笑着把每个字说了出来。
苏棉把枕头抱进怀里:“不是吗?”
裴拾茵那边无奈:“是。”
苏棉笑了两声,仿佛想安慰裴拾茵,她说:“我没别的意思,我们这样挺好的。”
裴拾茵那边轻轻笑了一声:“不好。”
苏棉:“什么?”
“棉棉,”裴拾茵小声叫她:“不瞒你了,我明天就会回A市,你来接我好不好?”
苏棉晃着的双腿停了下来:“明天?”
裴拾茵:“嗯,事情都办完了,提前回去。”
苏棉眼眸立马弯了下来:“明天什么时候?”
裴拾茵:“明天晚上九点左右到机场,有空吗?”
苏棉:“有的。”
裴拾茵:“我让司机八点去接你。”
苏棉点头:“好啊。”
一直以来都以正常速度前行的时间,突然因为裴拾茵的一个九点,变得慢了下来。
更糟糕的是,苏棉第二天下午没事,空闲在家。
午睡过后,她把研究所带回来的东西非常拖沓地整理了一下,结束后,时间也才到下午4点。
于是她拿了钥匙下楼,去超市买了菜和肉,回家给自己做了晚餐。
消磨了许久,天终于彻底黑了,城市换了灯,掀起不一样的热闹来。
苏棉找了本书坐在窗边,几页过后,手机响了起来。
裴拾茵司机打来的电话,说已经在苏小姐家楼下。
苏棉早就准备好,挂断电话后,她拿了桌上的花,披了件外套便出门。
市区堵了一段时间的车,很刚好的,才到机场,苏棉就收到裴拾茵下飞机的消息。
她朝里走了一段,很快看到了裴拾茵,不止她一个,还有她身边的晶晶,和身后跟着的,苏棉从没见过人。
大概是也见到了苏棉,裴拾茵三两句同身后的人道别,朝苏棉走去。
“等久了吗?”裴拾茵习惯地牵住苏棉的手。
苏棉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到。”
苏棉说完把身后藏着的一枝花递过去:“给你的。”
裴拾茵很明显的顿了顿,接着才将花接过来,把苏棉的手放开,直接搂住了她的腰,拉过去。
“怎么又给我送花?”裴拾茵问。
苏棉笑:“我想好了,你每次出差回来,我都给你一枝,这样我们把花枝收集起来,就知道你出差了几次。”
裴拾茵听后,把苏棉搂得更紧了。
机场不断的有人,不断的有广播,身后晶晶还跟着,而苏棉无关紧要的态度,对裴拾茵说这样的话。
裴拾茵独自心软,自然不会放过她。
“为什么想知道我出差几次?”裴拾茵头低下去些:“你数这个干什么?”
苏棉笑着说:“让裴小姐好好看看,一年到头要离开我几次。”
裴拾茵问:“然后呢?要惩罚我吗?”
苏棉本能地就想说没有,但裴拾茵又问:“想怎么罚我?”
苏棉这么的就被绕了进去,好好地开始想怎么惩罚裴拾茵。
裴拾茵不打扰她,一路搭着她的腰上了车,等车上的人都坐稳了,车启动了,苏棉才说:“想不到。”
“算了吧,”苏棉又说:“工作需要。”
裴拾茵听后却摇头:“这样吧,以后出差,不管去哪,我都给你寄一样礼物。”
苏棉:“明信片?”
裴拾茵笑:“明信片哪是礼物。”
她说完喊了晶晶一声,接着对晶晶勾勾手,晶晶立马意会,从包里掏出了个小玩偶。
两个巴掌那么大的小猫,全身灰色,表情见着有些委屈。
“看到它就想到了你,所以买了下来,”裴拾茵接过来递过去:“当作这次出差的礼物。”
“好啊。”苏棉笑着接过去。
裴拾茵把手边的花拿了起来,仔细看了看。
一枝红色的玫瑰,塑料透明纸包着,开得正旺。
“棉棉,”裴拾茵把花放在苏棉面前:“你这样,我以后还怎么送你花?”
苏棉抱着玩偶摇头:“那你就不用送了,以后花都让我来送。”
裴拾茵:“要是我特别想送呢?”
苏棉想了想:“忍着。”
话音落,裴拾茵没笑,前头的晶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晶晶连忙道歉,顺便趁机问:“裴总,送你们去哪?”
苏棉抢先应:“去我那。”
晶晶又看了裴拾茵一眼,裴拾茵点头:“去她那。”
“我晚上买了菜,菜买多了吃不下,一会儿给你做宵夜。”苏棉说完嘿嘿嘿地笑起来。
裴拾茵没有和她计较,只把她拉过来点:“好。”
苏棉顺着裴拾茵的意倒进裴拾茵的怀里,她仰头时,鼻尖正好擦过裴拾茵的下巴,苏棉小小慌张了一下,瞥了眼前头坐着的司机和晶晶,立马坐直。
半个多小时后,车缓缓开进了苏棉的小区。
裴拾茵什么都没有带,叫晶晶把行李送回她家,和苏棉上了楼。
进了电梯,苏棉看着一点点上去的楼层,才后知后觉,从现在开始,都是两人独处的时间。
苏棉突然想起了,这几天晚上,偶尔能做到的梦。
她咽了咽口水,但电梯没给她太多分心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家楼层。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里有小鬼,苏棉觉得她和裴拾茵此刻,气氛有些奇怪。
裴拾茵牵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拐了个小弯,声控灯便亮了起来。
这层楼的另外一家在电梯的另一头,苏棉从没见过那家人,而她门前的走廊两边全是墙,没有任何吵闹声,也没有任何被打扰的可能。
苏棉下意识舔了一下唇,快到门口时,松开了裴拾茵的手,去包里掏钥匙。
空气安静得,让人沉迷又让人慌张。
苏棉想要快点进屋,裴拾茵仿佛也在身后无声地催她,背包只开了一点点拉链,而她在里头掏了很久,只听到钥匙的声音,却怎么也摸不到。
这么一个小动作,叫她紧张得发热。
“棉棉。”裴拾茵突然叫了她一声。
苏棉一颤,转头:“啊?”
裴拾茵看着她:“不要找了,转过身来。”
苏棉哦了一声,把手抽出来,转过身去。
她呼吸变得重了起来。
“眼睛闭上。”
苏棉听裴拾茵这么说。
而后,她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一旦看不见了,其他感观便会变得特别灵敏。
苏棉听到裴拾茵朝她走了一步。
苏棉感觉到裴拾茵握住了她的手。
苏棉感受到裴拾茵另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脑袋。
裴拾茵吻上来了。
很轻柔的触感,非常客气地贴在苏棉的唇上,软软的,只半秒就离开,而后,立刻又覆了上来,将她下唇含住。
裴拾茵扣着她脑袋的手微微用力,苏棉仰头的瞬间,朝裴拾茵进了一小步,双手紧紧抓住了裴拾茵的外套。
裴拾茵一点一点地舔着苏棉的唇瓣,细心又耐心。
声控灯灭掉的瞬间,裴拾茵将舌头伸了进来,像是响起一声警铃,裴拾茵变得不那么缓慢,她迫使苏棉的头再仰起些,在她唇里找到悬于半空的舌尖,围着缠绕起来。
苏棉呼吸越来越不稳,鼻腔深处甚至不自知地发出轻微的哼哼声。
裴拾茵足够温柔,却让苏棉觉得炙热。
一道温火,毫无预警将她燃烧,叫她深陷其中退不得,愈来愈热。
裴拾茵吻了她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苏棉迷糊得不行,裴拾茵才放过她。
两人状态都不怎么清醒,苏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压在了墙边。
裴拾茵抱着她,把头压在她的肩上,努力平缓呼吸。
“棉棉。”很久,裴拾茵开口说话了。
一吻过后,裴拾茵声调变了许多。
她话里带笑,问:“现在还觉得,我们和以前没有区别吗?”
苏棉舔了舔唇,湿湿的,好像还肿了些。
没等苏棉回应,裴拾茵又说:“我很想你,想了很久了棉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