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在把明信片放回盒子里前, 苏棉盯着里头的花瓣看了一会儿。

她猜应该是裴拾茵临时在路边采的花,摘下了蓝色的花瓣, 还有一些叶子,长途跋涉,花瓣已有枯萎的迹象。

苏棉把明信片放在桌上, 去实验室里拿了个不要的平底烧杯,把盒子里的花瓣和叶子全倒了进去。

不知道裴拾茵摘了多少朵,花瓣和叶子在烧杯里,竟越过了圆球部分, 漫到了脖子上。

烧杯没有洗, 里头有灰尘和裂缝, 却不显脏, 倒是合适的很, 苏棉拿出手机, 调了个滤镜, 拍了下来,给裴拾茵发了过去。

很快, 裴拾茵回了她。

苏棉的图片没有任何文字,但她知道裴拾茵懂。

裴拾茵:这样看着还不错

裴拾茵:准备放哪?

苏棉:窗台

苏棉:等花瓣枯得差不多了,我再倒了

把花瓣在窗台摆好,苏棉拉出办公桌下的小床, 准备睡一觉,转头却见冯羽还站在身后。

“不休息一下?”苏棉问她。

“一会儿睡。”冯羽小小喝一口水:“裴拾茵她在X市古镇啊?”

苏棉点头:“嗯。”

冯羽:“那个古镇风景挺好的,她是去玩的吗?”

苏棉:“不是, 去工作的,昨天听她说还没时间玩。”

“哦。”冯羽点点头:“苏棉,你和裴拾茵怎么认识的啊?”

苏棉想了想,觉得这事要是细细道来,有些复杂,她干脆说:“因为她表妹认识的。”

冯羽很少八卦别人,才问了这两句就有点不自在,她哦了声准备离开,可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

实在好奇,对象还是苏棉。

“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冯羽咽了咽口水:“裴拾茵她,是不是,会不会,好像喜欢你?”

苏棉把枕头抱在怀里,笑着应:“我也喜欢她啊。”

冯羽一顿,说不出话来。

农历九月过半,天冷了许多,苏棉每天两点一线,又熬夜做实验,连续好几天,很不妙的,在生日前天发烧了。

开始时她还没发觉,窗外天阴,她在实验室里涂手上的培养液,转头拿试管时眼前突然黑了一会儿,不过她也只觉得是盯太久了,几分钟后她再去挑菌落,苏棉才觉得自己脑袋有点沉。

身边的同学见苏棉身子一晃,下意识拿胳膊肘扶了一下,关心问:“苏棉,你没事吧?”

苏棉摇头:“没事。”

同学:“我看你都站不稳,是不是不舒服?”

苏棉继续手上的动作:“还好,没事的,谢谢。”

后边观察显微镜的冯羽听到这对话立马走了过去,也关心:“你不舒服吗?”

苏棉:“好像有点。”

冯羽是知道苏棉每年都要发烧的事,她抬起手背碰碰苏棉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好像发烧了。”

苏棉还在认真挑菌落,应了声嗯。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帮你弄完。”

苏棉摇头:“马上就要做完了,我有退烧药。”

冯羽抿嘴,低头看苏棉把菌落放进培养基里。

算着大概半小时能把实验做完,冯羽想了想就不再催苏棉,只说:“你一会儿和老师请个假吧,等一下的课别去上了。”

苏棉点头:“好。”

冯羽准备离开,但想了想又:“你要不要叫裴拾茵过来?”

苏棉摇头:“她不在A市。”

冯羽又说:“我晚上去陪你吧,明天你生日呢。”

苏棉终于笑了出来:“没这么严重,我回去吃个退烧药,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冯羽妥协:“好吧。”

实验做完之后,苏棉更难受了,她向老师请了假,就回了家。

头晕晕沉沉的,刚才回来的路上还吹了风,苏棉吃了退烧药之后直接换了衣服躺上床。

没多久,苏棉就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久,醒来天已经黑了。

苏棉进房前没带手机,不知道具体几点,只看见外头城市的夜灯全开了。

头好像更疼了,全身无力,苏棉艰难地起床,在沙发上看到了手机,她点开看已经晚上8点多,上头还有未接来电和微信。

苏棉在沙发坐下,点开未接,发现裴拾茵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冯羽给她打了三个,陈教授打了一个。

苏棉点开,想先回裴拾茵的电话,但回电话前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话,发觉自己的声音不太对,于是想了想,手指转到了陈教授的电话上。

几声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苏棉:“喂,老师,我刚刚手机没在身边。”

陈教授:“没事,我听说你发烧了,好点了吗?”

苏棉:“还好。”

陈教授:“我听你声音有点不对,这样,明天你就不用来了,给你一天假,在家好好休息,这几天你也累了,赶早赶晚的。”

苏棉:“好。”

陈教授又问:“药吃了吗?”

苏棉:“吃了。”

“行。”陈教授不多说:“那你好好休息。”

苏棉:“谢谢老师。”

苏棉把电话挂了后,再点进微信里,里头只有冯羽的消息,没有其他。

冯羽:好点了吗

冯羽:要不要给你带点晚饭?

冯羽:睡了?

冯羽:我刚刚遇见陈教授了,我说你发烧了,他跟我说你明天要还是不舒服就不用过来了

冯羽:还在睡觉吗?

苏棉直接把电话打了过去,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冯羽接了便问:“你好点了吗?”

苏棉:“还好。”

冯羽:“吃了没啊?”

苏棉:“还没,等下叫外卖。”她又咳了咳,问:“我声音还行吗?”

冯羽:“还好,就是没什么精神。”

苏棉嗯了声,再说句谢谢就把电话挂了。

最后,她才给裴拾茵打去电话,可那边嘟声一直到最后,却都没接。

苏棉没多想,挂了后叫了份外卖,才想站起来洗洗,裴拾茵的电话回了过来。

“棉棉。”

裴拾茵这么一叫她,突然把她叫懒了,她软软地靠着沙发,把毯子拉了过来。

“你下午给我打电话啊。”

“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裴拾茵问:“刚睡醒吗?”

苏棉:“嗯。”

裴拾茵:“明天忙吗?能不能抽空给我?”

苏棉笑了起来:“裴拾茵,明天是我生日。”

裴拾茵那头理所应当:“是啊小寿星,明天你生日。”

苏棉笑得更深,侧躺着,把毯子拉上来一点:“你不用特意回来,回来了后天又要走吧?”

裴拾茵没有否认:“没事,当作放假。”

“不要。”苏棉拒绝她:“我明天,”她想了想:“我明天好像有事,陈教授的项目要做,我没时间。”

裴拾茵这次没有多强求,苏棉说了这句之后她竟然立马妥协道:“好吧,那我给你寄个礼物。”

苏棉嗯了声。

挂断电话后,苏棉又睡了过去,十几分钟后,外卖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在猫眼看了一会儿,才打开门把外卖接了进来。

每年发烧都已经烧成习惯了,苏棉摸清了自己大概会有什么症状,头沉手沉身子沉。

苏棉有气无力地把饭吃了,再把退烧药吃了,接着把垃圾收拾好。

再回到客厅,她走到了鱼缸边,把鱼饲料丢了进去,隔着玻璃逗了几下小金鱼,又拿起手机,划到了通话记录,手晃了两下,又打了电话给裴拾茵。

像是发烧引起的头脑迟钝,电话上跳了两秒,苏棉才把电话挂断。

可挂断后,她又盯着屏幕看了好久,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裴拾茵也没有给她回电话。

苏棉拿手指点了一下靠近鱼缸玻璃的一条红色的鱼,那鱼受了惊吓,飞快游开。

“真的好忙啊。”

苏棉低喃一声,又碰了一条金色的鱼。

没多久,她又躺上了床,很快又睡了过去。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迷糊之间,似乎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苏棉睁开眼,发现房间门被打开了。

“棉棉?”

苏棉恍惚:“裴拾茵?”

“是我。”裴拾茵走过来把台灯扭开,调了最小的亮度。

“怎么又在睡?”裴拾茵在床边坐下:“手机也没接。”

“困。”苏棉鼻音很重:“你怎么在这?你怎么回来了?”

裴拾茵这下听出不对劲来了,她先碰了一下苏棉放在外面的手,再探苏棉的脑袋。

没等裴拾茵问,苏棉自己招了:“我发烧了。”

裴拾茵听了,很久才问:“电话里怎么不说?”

苏棉:“我只是发个烧。”

裴拾茵好像轻叹了一声:“现在为什么告诉我?”

苏棉:“你回来了。”

裴拾茵背着光,苏棉看不见她的表情,只看到她抓起自己的手,放进被窝里。

“什么时候烧的?”裴拾茵问。

苏棉老实:“下午。”

裴拾茵:“体温测了吗?”

苏棉:“测了,38。”

裴拾茵:“什么时候测的?”

苏棉:“下午。”

裴拾茵:“体温计在哪?”

苏棉:“你后面的抽屉里。”

裴拾茵不再和她说话,把体温计拿了出来,苏棉自己接过去。

“我吃过退烧药了。”苏棉想着说了这一句。

裴拾茵没回答她,站在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退烧药看。

是裴拾茵给准备的药,不止退烧药,还有其他,一整箱在柜子里头。

这是她第一次发烧裴拾茵在身边,不过裴拾茵知道她每年都要发烧一次,这事也是她自己说的。

苏棉从来不把这事当事,吃个药,再睡一觉就能好。

但她觉得裴拾茵好像在不开心,不知道是因为她没说实话,还是其他。

苏棉想了想又说:“明天就能好。”

裴拾茵放下药,才又在床边坐下,:“体温计给我看看。”

苏棉哦了声,听裴拾茵声音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立马掏出体温计给裴拾茵。

裴拾茵看了一眼上头显示的度数,接着按了一下关闭,把体温计收了起来。

“还难受吗?”裴拾茵问她。

苏棉摇头:“我睡了很久,好多了。”苏棉想了想,补充:“药也认真吃的,饭也吃了。”

裴拾茵听着突然笑了,伸手过去轻轻刮了一下苏棉的额头:“还知道怕我骂你?”

苏棉拿被子捂脸,也跟着笑了出来:“可是你瞒着我回来了。”

裴拾茵转头看她,声音放低了许多:“怎么?想和我算账?”

苏棉笑着把被子拉得更高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