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的小孩子终于在零点前入睡了。
唐辛拉着石玉从屋里出来,轻悄悄关好门,拽着他就往前面的院子跑。
石玉慢慢悠悠,急得唐辛直催:“快一点,你快一点,行不行?”
走在后面的人不紧不慢,说话也是,“急什么……”
她就是很着急啊!
转到他后面用推的,才勉强让他走得快些。
石玉回手一抄,搂着她脖子到面前,同一句话又说了一回:“急什么?”
唐辛脱口而出:“几点了,你不看看?”
“几点?”石玉抬腕看表,不慌不忙说,“十一点五十。”
“你还过不过生日?我今年可是记得的,你别给我搞砸了!”
石玉这才笑起来,抵着她额头,“知道,知道,你有心了。”
原来,他知道啊。
也对,他自已的生日,怎么会不记得呢,就是故意在耍着她玩的。
这男人,就是坏。
去年的生日她忘了,他可是记恨她好久,有事没事就提起来,烦死了。
今年,她早早就在准备,可不能让他给搞砸了。
说开了,心也就放下了,两个人牵着手到前院,把那坛酒挖出来。
盖子一开,又香又甜,酒香被湿凉凉的风包裹着,空气中都氤氲着甜香味。
倒在酒盏里,唐辛抓起他手腕看时间,刚好零点,举起来就是一句:“生日快乐。”
石玉“嗯”了声,把酒盏放回桌上,拉着她的手坐到自已腿上,像刚才那样用毯子包裹住。
不喝?
当时说好了,要在他过生日的时候喝的。
唐辛不解,愣了一瞬明白过来,是不是要温一下再喝,看向他时才彻底明白,确实错了,酒有什么重要的,亲一下才是正经。
扬脸便亲,这回对了。
唐辛特别想笑,男人,果然像个孩子,哪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今天都已经三十七岁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男人至死是少年。
石玉骨子里可能也还是个少年吧。
或者说,这男人从里到外早就已经熟透了,可是心里依然还保护着当年的那个自已,也曾经是个小小少年。
可惜,她没见过。
她和他之间,差了十岁。
他见过她小,她却只能见他老。
想想,也挺好,至少可以一起慢慢变老。
等老了以后,他们俩还这样坐在院子里,或者,在哪里都好。
世界那么大,他们俩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一起去。
唐辛忽然觉得平城也好安城也罢,冬日的夜晚也没有那么冷了。
两个人抱着,和一个人是不一样的,和抱着孩子的时候也不一样。
偏偏,姿势一样。
石玉把躺椅调高,人便坐起来些,她再偎靠着他时更像是坐在腿上,被他像抱着个孩子似的环抱着。
抱得紧,说起话来声音更小,彼此听着更入神。
石玉问她有没有礼物,唐辛歪头想了想,说有。
环在身上的手臂便松了些,似要让她去拿,唐辛动来动去摸出一小瓶香水,在他眼前晃。
纯黑的瓶身,纯黑盖子,夜色下泛了层月光。
石玉连她的手一起包握住,在上面找字,唐辛小声地笑,摇着脑袋说:“没有,什么也没有。”
他问:“为什么?”
两个儿子的香水瓶上都刻有名字。
她答:“因为,刻在心里了。”
夜色下,她听见他的笑声,相贴的胸膛微微震动,把她搂得更紧,盯住眼睛不放,低声问道:“刻哪儿了?”
她贴着脸颊到他耳边,特别小声地说:“我心里。”
她听见他应了一声,一边耳朵是凉丝丝的风,另一边是他温热的呼吸。
“让我瞅瞅,是不是真的。”
唐辛拉着他的手放在心口,好一会,问他:“是不是?”
这才听见熟悉的笑声,“听着像是,回头我再好好地看看,确认下到底是不是真的。”
搁在以前,她得呸他,这一刻却回了他另一个字:“好。”
说是回头,哪等得了,两个人抱着亲吻着,不由摸索起来,最是熟悉不过的人,在此时如同有了崭新的面貌,带着对于陌生的彼此的探索。
有日子没仔细地亲热过,更是因为对这一刻的安排和期待。
陌生的还有不同于以往的轻缓,不是直奔主题的急切,更像是过冬取暖的相互依偎,想要慢慢的,把这一刻再延长一些,更好地感受彼此的温暖。
唐辛才知道,原来接吻还可以这样,绵长的,细密的,可以不带欲望,只是因为喜爱。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
甚至在亲吻时会停下来,哄着她,让她说喜欢他。
她说了,他又提别的要求,换了个字眼,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爱他么?
唐辛不知道。
喜欢是确定的,爱这个字好像说出口不容易,她没想过。
现实中也很少听到什么人真的说起,随口说的那些又不够情真意切。
需要这样说么?
她不确定。
他也没有催着她非说不可,好像说完了就过去了,她却脑子里一直转,茫然问他:“石玉,你懂不懂什么是爱?”
他说不懂,又说:“没有人是因为懂爱才爱的,爱了才会懂。”
“那你爱我么?”唐辛问。
看,他也说不出。
他们俩,多像。
她便换个问题,“你喜欢我什么?”
这话以前没说过,她也并不是真的想要知道个一二三,可是话既然说到这里了,那就问问吧。
石玉似是认真在想,搂着她好半晌才回:“没想过,可能是因为你把石墨带到了我面前,我才发现,我喜欢做爸爸吧。”
真诚实。
唐辛说不上来这个答案好或不好,喜欢或者不喜欢,但是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她安静地靠着他,脸贴着胸口的位置,听他的心跳,听他和她说话。
“可能,是喜欢你直接的样子,虽然一开始总是为了算计我,装模作样的,但是我喜欢看着你演。明明你演的时候并不快乐,也不那么聪明,演起来还透着那么一股子傻劲,但是挺有意思的。”
唐辛抬头看过去,见他在笑,也挑着眼尾笑起来,哼道:“是你太聪明了吧,别人想什么你一看就知道。”
“可能是吧。”
真诚实。
就不能编句假话骗骗她,哄她开心?
石玉在她脸上亲了亲,贴着她的脸轻轻摇晃,哄人入睡般,她就有些晕陶陶的。
他的声音自耳边飘过,将她包围起来。
“其实我不喜欢这样,见过了太多的人,大多都是揣着这样或那样的心思,有所图,有所求,没意思,可能是因为我对他们没有所图吧。”
“你不一样,我对你,有,图个一辈子。”
唐辛觉得自已错了,他不是不能编,而是放在了现在,编得就像真的,骗她一个开心。
一辈子,远比什么我爱你,动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