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狐狸

水面上两个人影,还不是很清晰,哪儿有什么花神仙。

偏他又在耳边低声重复了一遍,她就懂了,指的是她。

唐辛恼他没正经,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石玉解释没逗她,还问她为什么要在意国种海棠,唐辛嘁了声:“谁知道呢……兴许是你喜欢吧,要不就是你一时兴起。”

他说对,就是他喜欢,从小家门口就种着一排西府海棠,最喜欢的就是它。

唐辛抓着话头不放,“你看,你就是逗我的,骗子。”

耳边又一声,轻悄悄地说:“一见你,就想起它来了,最喜欢的,就是你。”

他再说什么,她就听不大清了,眼睛都有点花了,晕乎乎的。

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一句海棠花一句她,含苞待放时什么样,花开时什么样,半开不开时又是什么样,风吹时什么样,雨淋时什么样,飘离枝叶时又是什么样,明明挺正经一番话,让他比对着往她身上一套,比谁都不正经。

唐辛不让他说,唬起脸来瞪眼睛,石玉打量了一番含了支烟在唇间,半侧过身去借着点烟掩住笑。

唐辛仍是气鼓鼓的,脸都羞红了,转身就走。

石玉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抽完烟追上去,勾着脖子问:“带你去看花神仙,看不看?”

她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大步向前,“不看。”

骗子又要来骗她了,她才不信,这个季节哪儿还有海棠,全都谢了。

石玉便不再说,突然把她抱起来,唐辛气得捶了两下搂住脖子,小声哼道:“故技重施。”

石玉抬眼一瞅,还真是,天空中飘着小雨,就跟那天夜里似的。

抱着她就跑了几步,板着的脸便笑起来。

天将黑时,路边买了一大袋子青梅,唐辛拿了一颗在手里,刚咬了一小口脸就拧起来了,说是酸的,吃不了,让他丢掉。

石玉只当没听见,提回去,唐辛看着他全部用水洗干净了晾在廊檐

第二日,天放晴,晒了半日的青梅便干了。

于妈摆了个玻璃罐子、白酒和冰糖在院中央的桌上,石玉拉着唐辛坐过去,往罐子里摆放上一层青梅,让她放一层冰糖,最后把酒倒进去,密封。

唐辛问:“这样就可以了?”

石玉回:“不知道,照着网上说的做的。”

“我还以为你从书上看来的。”

一句话逗得石玉直乐,“百度多容易,那么麻烦做什么。”

唐辛分辨不出他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倒也觉得自已做酒挺有趣,问他什么时候能喝上,石玉沉吟了下,说:“快的话半年吧,等我过生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这下她听出来了,是在提醒她呢,今年可别再忘了他过生日的事。

酒就存放在这座院子里,两个人在树边挖了个坑,把罐子包好了埋进去,说好了等他过生日的时候再来取。

石玉牵着她回到房间,拿了身衣服让她换上,唐辛一看,有点像当年石墨给她选的那一身套裙,但是颜色更浅,是那种很嫩很淡的粉色。

挺好看。

换上了才问:“去哪儿?”

石玉又牵着她往外走,沿着回廊走到侧院的停车场,开门上车,坐好了才说:“去泉都。”

“现在?”唐辛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了,天都黑了。

石玉把车开出院门,捏了下她的脸,“到那儿刚好一两点钟,带您吃夜宵去。”

唐辛一下就想起把子肉,去了两回泉都,吃了两回,都是怀着石砚的时候。

第一回还觉得香呢,第二回愣是吃吐了。

石玉见她没了动静,也想起了这事,更想起她带着石墨在海城时,因为怀孕又是昏倒又是吐。

忽然就后悔了,去泉都做什么呢,一脚油开到泰山不好么?

把车停到一旁,拆了根雪茄,点好了递过去,“抽一口?”

唐辛接过去,抽了一口,问他:“你带酒了没?”

石玉凑过去悄声说:“喝着开?多危险……”

她推开他的脸,看向窗外,“我一个人喝。”

他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又在脖子后面捏按,“等到了地儿,我陪你喝。”

车窗里对视的眼睛缓缓眯起来,忽然回头,凶巴巴地催道:“那您还不快点儿开,一点要是没到,你可就别想喝了。”

“得嘞。”

石玉把车又开出去,悄眼看她。

扬着脸,抽着雪茄。

挺享受的样子。

不是那么开心,却会自已找乐子。

要不怎么那么喜欢她呢,会像个孩子一样使小心眼跟他撒娇耍赖,也会像个成熟的大人,在不恰当的时间把不好的情绪延后消化。

有事说事,有问题解决问题,该翻篇的翻篇,不会视而不见地回避,也不会死咬着不放。

看着比谁都矫情,心里面比谁都豁达。

快乐于她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

泉都停了一天一夜,吃了夜宵喝了酒,谁也没说话,两个人偎着坐在一起,喝酒到天亮。

一觉睡到天黑,出发去泰山。

这段路很近,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住在山脚下。

唐辛从窗口仰望,黑乎乎看不到山顶,忽然觉得腿软,小声问他:“真的要爬上去么?”

石玉:“有缆车。”

她才放下心来,又问:“你爬过么?”

他也向外望去,好一会才说:“十几年前爬过一回。”

“一个人?”

“一个人。”

她忽然握住他的手,攥了攥,仰面说道:“那我陪你爬上去。”

眼神特别清澈,想什么全都写在里面。

她不会对你说什么我有多喜欢你,却会说:我陪你爬上去。

石玉瞅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当年什么岁数,现在什么岁数,你怕,我也怕。”

他是为她好,怕她累着,她却一把搂住他的腰,整个人撞上去,一边笑一边亲,逮着哪儿亲哪儿,一下又一下。

他扶着她,看着她闹,心知肚明要搞什么把戏。

胡乱亲了一阵,手也开始不老实,解着扣子往他身上蹭,嘴里一声声叫着:

“石玉……”

“三哥……”

叫得他心都软了。

唐辛的小心思得了逞,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趴他身上悄悄地问:“明儿一早,爬上去?”

石玉一手撑在脑后,一手抚在她背上,也笑,“对,爬上去,咱们俩谁也别反悔,也别认怂。”

唐辛这才发现,什么计谋得逞,他分明是笑纳的。

这个老男人,就是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