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不信,唐辛从手机里找出了对应的那张照片,她就是照着这张照片画的。
石墨看了又看,比对着那幅画,又在手机相簿里前前后后翻了好久,确认真的是他的照片,这个相簿里的所有照片都是他的,从小到大,还有很多视频,记录着他的成长。
翻看的动作越来越慢,小脑袋缓缓地靠到了她的怀里,特别小声特别感性地说:“是我,我小时候和弟弟一模一样。”
说一模一样确实是有点夸张了,但是真的特别像,不熟悉的人乍一看是会错认的。
画的时候唐辛就发现了,以前总说石墨和石砚都很像石玉,其实倒不如说兄弟俩更为相像。
石墨特别开心,喜欢得一直抱着,还特意跑去向石玉炫耀,甚至非得让快要睡着的弟弟也看上一眼。
石玉推着石砚困得快要耷拉下去的小脑袋侧转过去,配合地看了一眼,轻声夸道:“很好看,很像你。”
过生日的小男孩就骄傲地扬起下巴,不认同地说:“爸爸,不是像,这就是我,是我妈妈画的,是我小时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石玉“嗯”了一声,不等开口石墨转身就跑了。
明明是刚住进来的第二天,这里的人都还没有全部见过,可是不管遇到什么人他都要问上一句:“看,像不像?这是我,我小时候。”
意国人热情,尤其又是主人家的小孩子,都很配合地回答他:“真像啊,真漂亮。”
石墨更开心了,又加上一句:“这是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唐辛没想到就这么一幅小小的肖像画,能让他这么开心,开心到……完全不像平时的他,简直就像个话痨,亢奋异常。
这礼物,分明是她在船上没办法准备其他礼物时的无奈之选。
不知道石玉送了什么,难道没有礼物?不应该呀。
于是两个人在房间里时,唐辛悄悄问他:“爸爸送了什么礼物给你?”
小孩子特别诚实,开心地用手遥指远方,依然是那副骄傲的表情,理所当然地说:“船呀,就是咱们那艘大船,爸爸说那就是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爸爸还说——”
声音忽然就断了,唐辛好奇地看着他。
石墨沉默着低下头,绞着手指头,小脑袋里快速地转呀转,想着怎么打个岔把这个话题翻篇,毕竟他和爸爸说好了不能告诉妈妈。
这是他们俩的秘密,男人之间的秘密。
他和爸爸拉过勾,有效期是一百年。
几个月前爸爸就和他说过,要带他来见妈妈,会带他去游乐园玩,会一起过生日,还会坐很大很大的船,都实现了,爸爸没有骗他。
所以,他也要守住秘密。
爸爸还说,如果过完生日时妈妈很忙的话,他就和爸爸继续坐船去玩,去任何他想要去的地方。
他不理解为什么不能告诉妈妈,但听爸爸的就对了,只要能带他来见妈妈,怎么样都可以。
幸好,妈妈什么都没问。
石墨忽然抬头,双眼放光,喋喋不休说:“妈妈,这个城堡,这座山,爸爸说送给你。”
说完又有点后悔,不确认爸爸是不是和他说过,这件事也不能告诉妈妈。
好像没说过,那就是可以。
片刻前,唐辛还在为石玉用那艘船当作四岁小孩子的生日礼物而感到惊讶,庆幸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送出了这幅小肖像,否则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没法比。
现在震惊得连话都快要说不出来了,喃喃地问:“为什么?”
石墨拍拍她,无奈似的解答,甚至先叹了口气,“因为……你是我的妈妈呀,是你生下我的,所以爸爸也送你一份礼物。”
……
过生日的小孩子很快乐,从早到晚,有礼物,有来自远方的亲人的祝福,有爸爸和弟弟,还有妈妈。
简直是完美,不能更好了。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在午后品尝红酒时,石玉也带着他一起参与。
长长的酒桌上摆了一长排的酒,不同年份的,不同品种的,每一款旁边还摆了支小瓶子,是用相对应的同一款葡萄榨出来的葡萄汁。
大人品酒,小孩子喝果汁,还煞有介事地品评着因为葡萄品种的不同而带来的口感和味觉上的层次差别。
品酒师都说石墨有一条好舌头,还有个灵敏的小鼻子,说得他可开心了,巴不得立马原地长大,也和爸爸妈妈一起尝一尝酒的味道。
还有件遗憾的事,就是弟弟太小了,不能和他一起分享好喝的葡萄汁,只能眼巴巴看着,在长桌上爬来爬去。
可是有遗憾就会有开心的事,蓝天白云下绿草如茵,长桌上多出来一个生日蛋糕,燃着四支小小的生日蜡烛。
许愿的时候,石墨在心里悄悄许了一个愿望,要是每一年的生日都能这样就好了,或者说,每一天。
他希望自己的愿望可以成真,紧紧捂住嘴巴生怕一不小心说出去可就不灵了。
一家人第一次拍了张合影。
石玉搂着石砚坐在自己腿上,石墨便也爬到唐辛的腿上,用和弟弟相同的姿势坐好,偎靠在妈妈身上。
拿到照片时,石墨忽然觉得他的愿望好像成真了,因为他们四个人在同一张照片里面,就像他在上京那座院子里时看到的那张老照片,他的爸爸和妈妈很多很多年前,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就在一起,所以长大之后他们两个人依然在一起。
只要有了这张照片,他们一家人就会永远在一起。
就像,现在这样。
石墨是抱着照片睡着的,照片被镶在一个木质的相框里面,按在他心口的位置。
唐辛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看了一会,压在他的枕头边角下。
等他明早醒来,就能看到。
轻轻地把门关好,一回身吓了一跳,石玉悄无声息站在走廊的栏杆旁,隔着段距离。
走廊的灯光暗,自他身后投了条更暗的影子,影影绰绰落在她脚边。
暗影下的男人五官模糊,看不出神态,姿态却是清晰,悠哉地靠着栏杆,朝她抬手。
唐辛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得很慢,很轻,薄软的拖鞋底踩在木质地板上轻声作响。
听着,如同心跳,越是刻意压制着,越清晰。
她看到,他手上拿着的是一盒雪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