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气的不是老男人这三个字。
唐辛以前也和他说过,当着面说的,他压根就不往心里去。
重点是,那家伙怎么知道他是老男人的?
一定是唐辛说的,她当时对那家伙形容他时用的就是这三个字,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他们是有多年轻啊?
他们也会老的。
不,可怕的不是老,是活不到他这个岁数。
石玉的心情好多了。
看到唐辛蹑手蹑脚地摸着黑往餐厅去,便有什么东西直往头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吧,石玉觉得,所以嘴也没管住,张嘴便说:“你是瞎么?”
一出声,又吓到了,唐辛打了个激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被他一吓,说话都结巴了,“我,我没看见你。”
没看见?
那不是应该说“你怎么在这儿”么?
竟然还学会说谎了,睁着眼说瞎话。
他便也说了句假话,“我的意思,你为什么不开灯?”
瞎子才不需要开灯。
唐辛哦了下,忽然小声地说:“我怕吵醒石墨。”
石玉躺在那儿,半天没说出话来,心里想,你倒是没怕吵醒我。
傻站着的人快步走了,躺着的又闭上眼睛。
两个人心里都对自己说:没看见,没看见。
唐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有用,等她吃完夜宵再经过时,沙发上的人影不见了。
一丁点声音都没出,就凭空消失了?
还是没睡醒的幻觉?
阿姨看见了,对她解释着说:“先生出门了,说是姑爷找他。”
唐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阿姨口中的姑爷指的是孟既景,可不是嘛,这位阿姨是从孟既景家挖来的。
她还以为婚宴那天之后孟家的人就回安城了,数数日子已经快一个月了,原来还在上京城。
……
石玉回家前就是从这家酒吧走的,哄完儿子睡了觉又回来了,负责领位的小哥看见他一愣,玩笑着说:“您这是落什么东西了?”
石玉也逗了句:“落了个人。”
孟既景先到的,刚巧就还是那张桌,之前石玉和梁桥坐的那个位置。
石玉就有点嫌弃,“瞧你挑这地儿。”
孟既景一瞅,这是气不顺,便没接茬。
这家酒吧可是他石公子自己挑的,关他什么事?要是他肯定会选个安静的地方,这里连话都说不了,闹得厉害。
石玉也没接着说,连话都不说了,把手里的雪茄盒往桌上一丢,看了眼桌上摆的酒又点了些。
孟既景没拦着,也没拉着他喝,两个人各自喝酒。
石玉忽然问:“找我干什么?”
孟既景突然想回家了,气这么不顺出来干什么?
倒是也不用他说什么,石玉不需要。孟既景早就看出来了,石玉就是想出来,刚好他打电话过去而已。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更没提要见面,是石玉主动问他:“是不是找我喝酒?”
孟既景能说什么?
是。
只能说是。
孟既景劝自己,继续喝酒吧,等喝够了把人给送回去,想着便给纪敏之发了个消息,告诉她晚点回去,别等。
纪敏之回得快,就一个字——好,附带着一个小猫咪飞吻的表情包。
石玉看见了,呵了声笑,吵闹的环境中徐徐飘进孟既景的耳朵里,紧接着听见他说:“喂不熟。”
如嘲似讽。
孟既景懂了,一巴掌拍他背上,弯腰凑近了说:“养儿子才靠喂的,女人能一样么?你看你表妹,那是我喂的么?那是你们家喂大了才交到我手里的。”
说着顿住,见他不语也没恼,笑着又说:“敏之还是顶乖的那种,唐辛……可不是。”
石玉不那么爱听。
凭什么孟既景的老婆就是顶乖的那种,他老婆不是?
他哪儿不如孟既景了?
孟既景一瞅他那眼神,直摇头,醉倒是没醉,但是有点浑,浑身带刺,浑不讲理,还不如醉了呢。
干脆就不让他张嘴,免得把自己的好心情也给折腾没了,孟既景仍是笑着,脑袋几乎碰上石玉的,一字一顿慢慢吞吞地说:“你说,你也不喜欢她,你跟她较什么劲,不就是过日子嘛。你图儿子,捎带手有个老婆,多好的事。你们俩这属于政治任务,按同志关系对待就完了,你怎么还挑上人家的理了呢?”
石玉把他推开,也露出一丝笑来,“照你这么说,你们孟氏养着那么多号人,你就花钱养着呗,怎么还希望人家全都忠心耿耿地给你卖命呢?”
“因为我给钱了呀。”
“我也给了。”
理直气壮,还怪委屈的。
孟既景的嘴都已经张开了,又闭上了。他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说不过,认输了。
如果一个最讲理的人开始不讲理了,千万别和他争,因为争不过。
所以他只是拍了拍石玉的肩,“您呀,喝吧,喝好了,我送你回家。”
石玉没再看他,哼了声:“还不如叫你弟弟来呢,他叽歪几声,比你有意思多了。”
孟既景拿起手机点开孟既明的名字,示意给他看,“我帮您给叫出来?昨儿刚到的上京。”
石玉提着酒杯去碰他的,“喝酒。”
喝到打烊,各回各家。
石玉没醉,孟既景便没送,看着他上了车,算着时间快到了打电话问,石玉说到了就给挂了。
进门时想起石墨那张小脸,捂着他的嘴不停摇头,忍着头疼洗了澡。
上了床才想起来他把石墨放在唐辛的床上了。
过去一看,娘儿俩睡得挺好,小的偎在大的怀里,大的环着小的后背。
他就没动,看了一会儿发现窗帘没拉,初升的霞光映红了天,也投在房间里面,显得睡着的人面容柔和又满足。
关好窗帘,上床,钻进被子里面。
手搭过去时,唐辛忽然睁眼,日光透过窗帘依稀可见,石玉哑着声说:“闭眼,睡觉。”
唐辛压根就没醒透,眼睛眨了眨,闭上。
没两秒又睁开,比刚才清醒了些,仍是有些迷茫地盯着他看。
石玉一手撑床一手托住她的脑袋,唐辛不知怎么就想起他说过的那句话来:你要是再折腾,我可不客气了。
眼睛倏地又闭上了。
他用拇指揉她的脸,又去揉嘴。
石玉低声笑,轻悄悄地说:“这么乖——”
话音忽断,含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