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辛确实还有点低烧,吃了药又昏昏沉沉睡着。
石玉便给唐明岳打电话,意思是让她先睡,等烧彻底退了再送她回家。
唐明岳沉默一阵,问他医生怎么说,石玉说就是着凉,唐明岳笑了声,对他说:“既然不是什么会传染的问题,你就把她送回来吧,家里能照顾得了。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把石墨带走,反正过了初五,年也就算出了,也不可能在我这儿住到十五,你先带着石墨回上京。”
末了又问:“你妈应该回上京了吧?”
那意思就差明说,你带着你儿子回家去吧,既然石墨也是你们家的孩子,我们就不会整个春节都霸着他不放,让你的父母也感受一下天伦之乐。
石玉没想这些,就是觉得唐辛烧成这样他有责任,把她从家里叫出来是一时兴起,受风着凉又折腾得狠了点更是他的问题,就没有把人弄病了扔回家不管的道理,即使回去也得是全须全尾的。
唐明岳听他没吭声,再开口时敛了笑,话就变得直接多了。
“石玉,你们俩的事你们俩自己商量着来,我们不管。结婚,我们没意见,不结婚,也无所谓,就这么点儿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现在,我闺女在你那儿住着不合适,我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我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我知道男人什么样。所以,你把她给送回来。”
石玉说好,挂了电话。
唐辛吃了药又睡了会,温度便降下去了,到了下午又烧起来。
石玉把人放到车上,唐辛问去哪儿,他一时答不上来。
原本是要送回家,现在看起来去医院更合适,免得烧到夜里还是要去,就真是给她的父母添麻烦了。
石玉帮她系好安全带,碰了下烧红的脸,问:“回家,还是去医院?”
唐辛想回家,话出口却是去医院。
回了家也是要去医院的。
从小就是这样,发了烧吃什么药都不管用,总要去医院挂上一瓶点滴才能退烧。
虽然现在的药效比当年好太多了,但确实输液对她来说见效更快。
石玉就带着她去了医院,打点滴的时候到外面去抽烟,又给唐明岳打了通电话,问他要不要到医院来。
唐明岳沉吟了下,说好。
点滴液才刚下去三分之一,人就来了,提着个保温桶,说是辛微宇一早儿给她熬的汤,盛了一碗让唐辛喝。
一见着亲人,眼泪当时就下来了,委屈得不行。
石玉在旁边瞅着,那声爸爸叫的……比烧糊涂的时候还要来劲,要是闭着眼睛听还以为是个小小姑娘在学猫叫。
石玉算是见识了,这才叫撒娇。
和他在床上时,压根就算不上,顶多算是耍个赖。说她敷衍他倒也冤枉,也是真情实感,但他要是没应,唐辛是会甩脸色的。
可你再看现在!
她爸就没应她,她反而叫得更欢了,一声接一声的爸爸不要钱似的往外倒,搂着胳膊用脑袋去顶,一直扎到怀里去。
直到唐明岳哼了声“行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色,确认是真的行了,仍是又腻了一会才松手。
石墨就不会这招。
可见唐明岳说得对,儿子不行,还得是闺女。
石玉立在窗边,冷眼瞅着她笑。唐辛偶尔悄悄瞥他,更快地移开视线,当他不存在似的。
关系肯定是撇不清了,但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这事,石玉在唐辛身上看了个一清二楚。
唐明岳叫石玉出去说话,唐辛连声都没吱一下,背过身去盖上被子,像个听话的孩子。
石玉跟着他一路到了外面,看到辛微宇带着石墨正在车里说话,驾驶位上还坐着个司机。
当时心里就明白了,这是要把他给请走。
石玉心里直笑,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唐明岳横起来和他老子一个德性。
看着好像方式怀柔一些,其实骨子里没差别,中庸和政治这事,真是让他给玩得明明白白。
唐明岳问他要不要回酒店一趟,石玉笑了下说:“不用,就几件衣服,回头我让管家收拾好了发过去就行。”
顿了下,又说:“要不,让他们给送到您这儿来?”
唐明岳也笑,“你用不着试探我,我说的话都算数,当然了想送你就送,我先收着,回头要是真结婚了,我就给你放到房间里面去,要是没结,就烧了。”
石玉说:“行,那就麻烦您帮忙把房间准备好,说不准哪天就带着孩子上您这儿来叨扰几天。”
一边说一边拿了支烟出来,见他接了帮忙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看着车里的石墨。
小家伙不知道在和外婆说些什么,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亲热地偎在辛微宇的身上又说又笑。
烟抽完了,也就该走了。
辛微宇下车站到丈夫身旁,两人一起朝着车里的石墨挥手,说有时间到上京去看他,也让他再来平城玩。
石玉把石墨抱到腿上,在他耳边教了一句,石墨摇着手张嘴便说:“来吃早茶。”
唐明岳笑着说行,让他等天儿暖和了来,把门关上,看着车开走。
……
唐辛输完液回到家,才知道石墨已经被石玉带走了,在他的房间里到处翻看,确认每天抱着入睡的小熊也带走了才松了口气。
红包也都带走了。
还有大年初一早上穿的那件她做的新衣服和新鞋。
可以说收拾得相当到位,什么也没落下,看起来就跟没来过一样。
辛微宇说让她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去上京,自然就能见到了。
唐辛嗯了声,说是累了回房间休息。
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电话响起,随手接起便听见软软的小奶音,隔着话筒清晰传来。
“妈妈,妈妈。”
唐辛登时就精神了,叫了声“墨墨”,就没了声。
石墨问她是不是生病了,又问好了没有,还问她是不是在外婆家。
问到最后,问她什么时候回家。
唐辛一一回了,最后答不出来。
忽然听见石玉的声音,在催石墨洗澡。
电话没挂,唐辛就听着,手机放在枕头上面。
房间里黑,没开灯,连屏幕的光都暗淡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又有声音传来,还是石玉。
问她:“还烧不烧?”
唐辛说:“不烧了。”
他又问:“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