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跟他争得面红耳赤。
阮绵怎么想到,陆淮南会跟过来。
洛溪开春,还是冷得冻手,道路两旁的榕树,逐渐冒出绿枝丫,开始斩头露角,颇有一副春意盎然的情景。
陆淮南就站在榕树下。
他抿起唇,牙齿咬了下下唇瓣,漫不经心的动作撩人性感。
头顶的枝丫滴落颗水珠,径直打在他高挺鼻梁上。
晶莹剔透的液体,滑过鼻梁骨,渗入嘴角。
陆淮南抬手,抿掉唇角的湿润:“站得还真不是位置。”
长腿一迈,从榕树台阶上跨下来。
等待道路的车开过,阮绵穿到马路对面。
视线稍低的与他四目相对,没有多余表情,只剩下满眼的警惕防备:“阮家跟你说的地址?”
陆淮南:“知道了还问?”
阮绵没再做声,目不转睛的瞪着他,看了半分钟。
“想干什么?”
陆淮南声音暗讽得很:“先前我说过要陪你来海港拜个年,你不会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吧?”
心口的恶气,阮绵极力压着。
她一字一句:“往年你从未来过,今年为什么要来?”
“因为陆显来了。”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也足够直白坦率。
阮绵从头发丝,再到脚跟都绷得很僵,沉声笑道:“你向来看不起阮家,就因为陆显,把你刺激到了?”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他。”
正常来说,陆淮南没那么在乎陆显。
阮绵没开口,等着他主动往下说。
他往前提了两步,距离愈发近促,没有半点征兆的弯腰俯身,陆淮南那张俊朗的面容,一刹那间逼近,差点鼻尖相抵。
男性身上的味道扑鼻而来。
淡雅的花香跟沉香交织。
阮绵脸上面不改色,心却是跟着提了一把。
陆淮南一开口,满口的热乎气息尽数喷洒:“舅舅舅妈呢?”
“不在。”
“阮绵,故意防我吗?”
他尾音稍扬,本就低沉的嗓音,显得有些迷离撩人。
阮绵脖颈泛起一阵的鸡皮疙瘩,她本能反应,提步往后退了下:“回去吧!”
陆淮南神情怪异。
嘴角撇动,那般发哑的音质类似蛊惑:“来都来了,带我去见见两位长辈。”
她都打算跟他离婚了,见面只会徒增烦恼。
阮绵很抗拒。
但她又找不到一个合适恰当的理由,拒绝陆淮南的邀请。
她没动,陆淮南抓住她胳膊:“走吧!”
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一个机械式的动作。
地面湿滑,阮绵也不敢过分的挣扎,陆淮南力气又大,捏着她宛如提了条鱼那么轻而易举。
她便被抓着往前走,边瞪他:“陆淮南,你觉得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见家长,当然有意思了。”
他看都没看她。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打来的气。
阮绵从未见过他这般,以往年年阮文斌都会打电话邀请她领陆淮南回去,他没有一次答应过的,眼下搞得这么恭敬客气。
可笑得很。
她一低头,看到他那双昂贵的手工定制皮鞋上,沾染不少泥巴。
想必这一路是走过来的。
阮绵眼球微动,她脚下尽量放松,强迫自已别绷得那么紧。
目光落在陆淮南那一截压着她胳膊的手上。
笔直深黑色的西装袖管,上边沾了些许风霜未退。
她口吻缓和下来:“你在那等了我多久?”
“两个小时。”
陆淮南真想问她一句:够不够久。
阮绵浑身的倔气收敛起,她主动跟上他的步伐:“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次?”
“怎么个谈法?”
“坦白局,有什么说什么。”
话音落下,她抬起脸去看陆淮南。
男人比她脸色更冷,几乎纠察不出半点情绪,波澜不惊,不辨喜怒,山水不显。
“阮绵,你憋了很久了吧?”
“难道不是你有话说吗?”
不然他跑来,搞出这些事,是为什么?
阮绵眼不瞎,心不盲,人也不傻,她只是猜不到陆淮南心里在想什么,又或者说准备做什么。
不管如何,她都努力暗示自已冷静:“陆淮南,那我直说了,我觉得你最近行为举止,连说话都很异常,是为什么?”
面对阮绵的质问,陆淮南不为所动。
无谓不屑的一笑:“都说女人爱想多,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那你告诉我啊!”
阮绵直勾勾睨住他黑沉邃眸,不容得他躲闪。
可陆淮南的眼睛里,根本没给她任何捕捉的机会。
“是不是觉得我心情好点,对你好点就是怪,阮绵,你是平时没得到过阳光吗?给你点好脸色就这么灿烂?”
他这话说得有多狠呢!
阮绵喉咙窒住,慢了好几拍才回归如常。
眼睛里的雾气打湿了眼眶,她压下眼睫:“我也忍你很久了。”
阮绵哧笑一声:“你别去见我舅舅舅妈,我不想你去了打扰他们原本安静的生活。”
舅舅舅妈这辈子过得佛系。
也没接触过多有权有势的人。
一家三口,日子不算大富大贵,也是幸福美满。
“好,我可以不去。”陆淮南仔细端详她:“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来这?”
“你这么想知道吗?”
“也不是很想知道你的事,你了解我的,我向来不喜欢被人欺骗隐瞒。”
阮绵闭了闭眼,心平气和:“我来洛溪,是为了查我母亲当年的事情。”
陆淮南心脏不着痕迹的猛跳几下。
他没想过,她来这是为了查明当年唐望清的事。
有一丝的心疼从他眼中一闪而逝,快得无人能捕捉到。
陆淮南烦躁这种莫名情绪。
他对阮绵哪来的心疼?
僵硬的喉咙,滚烫的眼睛,翻腾不止的心脏,阮绵觉得自已要被那股情绪,激荡得破防崩溃:“陆淮南,我妈她是被人害死的。”
女人站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
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有种冲动,想抱她入怀。
此刻的她,身姿显得那般单薄无助。
陆淮南深吸口气,刚抬起的胳膊,在看到阮绵抬眸看他时,定然立在那,再没了动静。
眼皮一掀,眼里一半是冲动。
一半是试探跟压抑:“阮绵,你就没想过找我帮忙吗?”
她以为他失心疯,说错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