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唇是温热柔软的,像是一块质地软糯的果冻，贴上来混杂着清冽干净的气?息，让人恍然间失了神志,朦胧了所有视野。
缓了一下。
再抬头的时候，撞上男人那双又深又?沉的眸子,她整个说话的节奏都被打乱了，磕磕巴巴的：“你……不是回家了么？”
“回什么家？”叶润绩话里带笑,轻轻的，像是在人心上挠痒,“除夕夜不是得和老婆一起过？”
叶润绩突然她的闯入视野,不是没有惊喜和喜悦的,但偏偏,她就是不想表现出来。
“怎么一起过？”祝兴妍把?他推开一些，不想被男人身上自带的气?息蛊惑了心智,“没看见我正在工作？”
“工作就不可以一起过？”叶润绩替她整理着碎发,“谁规定的，你们主任么？”
“要不然呢？”祝兴妍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说,“你见过谁,一边工作,一边跟家属过年的？要真有这么爽,今天我这工作就被抢疯了。”
“怎么还抢疯了？”他不解地问。
“工资三倍，一晚上九百呢。”她略带点骄傲，像是在炫耀自己今晚获得的资本。
“那如果这样，你是不是也跟着去抢了？”叶润绩轻捏起她的脸。
“可能吧。”她没个准信，“要是缺钱就去了，不缺就呆家里陪你。”
“那以后得再努力一点了。”他眯起眼来,用指尖挑着她的下巴玩，“不能让老婆，有这种大过年出去工作的机会。”
祝兴妍被他逗笑，浅浅地勾了一下唇瓣。
把?落在下巴上的手顺势拉下来，带着人沿着光影如瀑倾泄下的走廊走过去，过了一个转角，停在电梯口，说起正事来：“你这样过来，家里年夜饭不吃了？”
“吃了。”他接得很快。
只是被祝兴妍狐疑地盯了一眼过后，又?迟疑地把后头的话补充上来：“……一半。”
“……”
“怎么回事啊？”祝兴妍皱起眉头，跟个老师在训学生似的。
“吃到一半，突然有点没胃口了。”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可能是肠胃不太舒服，就来找自家老婆开个后门，看?个病。”
“你真不舒服啊？”她看着眼前人严肃的样子也没怀疑，“要不要先去挂个号？”
“不用。”他笑起来，“现在好了，亲一下就好了。”
“……”
祝兴妍实在不喜欢他拿这些开玩笑。
翻脸比翻书还快，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看?着前?头恰好打开的电梯门，松开男人的手自顾自进去了。
“怎么把?人就扔在路边了？”叶润绩跟在她后头进来。
她摁亮楼层，郁郁地说：“不要了呗。”
“真不打算要了？”叶润绩向她确认，漫不经心地补充上一句，“乱丢老公，不允许的哦。”
“……”
“不允许，也丢。”她故意作对似的呛他，“谁让你天天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心脏很难承受的知不知道啊？”
他也自知又犯错了，主动去勾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以后不说了，原谅一回成?不？”
“……”
祝兴妍不让他抓手，果断地直接将手抱在胸前：“你这些屁话，对着空气说吧，我反正是听够了。”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电梯门就跟着打开了。
祝兴妍拿着病例记录册，刚走出一步，就被身后的男人扯着手臂回来了，带着几?分力道，猝不及防间也来不及去反抗。
她一回头，人已经呆在男人宽阔的怀抱里。
手不经意蹭上他西装里头的纯白色衬衫，就像是小猫借着爪子在人身上挠痒。
“干嘛啊？”她抬起澄澈的眸子，微微愠色遍布其中，“你再这样，我告你性骚扰了。”
“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叶润绩眯了眯眼，拉着她的手没放，“肿了的那事，都还没算账了呢。”
“……”
“你放开。”祝兴妍懒得跟他在这种问题上纠缠，耳后能听见电梯缓缓关上的响动，“电梯里有监控的知不知道，你说这种话，也不知道害臊。”
“是挺不害臊的。”叶润绩看着眼前的电梯门阖上，也没顺着她的意思松开手，“你不是知道的么？老公脸皮一直这么厚。”
“……”
“你影响我工作了啊。”祝兴妍努力挣脱开他的怀抱，搬出正事来与他争论，“我一会还得去门诊的知不知道？”
“嗯。”叶润绩轻应，却把人抱得更紧了。
他抬眼扫了下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轻轻地在女人耳边咬字，“再抱两层楼，就放你去工作。”
女人的耳朵就贴在他的心口处，能听见从近在咫尺处传来的有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清晰又怦然地敲在心上。
一时间，祝兴妍也没注意到他口中所提的那几个字。
想着过来一趟也不容易，便也顺着他的意思让人抱在怀里，直到几秒之后，耳后再度传来叮声。
祝兴妍本以为是到达底层，急忙从男人怀抱里挣脱开来。
转身一看?，这才发现竟然还只是她办公室的楼层，糊里糊涂间，人已经被叶润绩牵着走出了电梯。
“怎么还是这层？”她觉得奇怪。
“刚那层错了，不是你要去的。”他慢慢说，带着她朝办公室走，“你每次生气?，都挺容易犯糊涂。”
“……”
也不知道是谁惹她生气?。
到了办公室，祝兴妍把?白炽灯打开，明晃晃的光线将整个房间点亮，里头的寂静衬得除夕夜的晚上越发繁华和热闹。
“你坐这吧。”祝兴妍把?自己的办公椅拖出来给他坐，“一会我还得去门诊一趟，事情挺多的，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你准备在这呆到什么时候？”
“才刚来了呢。”叶润绩手扶着椅子，但没坐下，“怎么就赶着人走了？”
“不是赶你走，是我没空陪你，你一整夜都一个人呆在这的话，能行？”她解释给他听。
“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行不行的。”他嗤笑了声，“本来就是来陪你过除夕的。”
“那你陪着吧。”祝兴妍也懒得管他这么一个大人了，从后头的墙角搬出折叠床来给他，事无巨细地叮嘱，“困了就躺在这上头睡一睡，还有被子盖，冷了就开暖气?，别着凉，我得去陪病人过除夕了。”
“一直都不回来了？”他拉住了人。
“可能吧，门诊就我一个人值班。”祝兴妍注视着他，安慰性地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要不就是结束了，会回来的。”
“那……”他欲言又?止，有点乞求意味的，“要不然把我也带上？”
“……”
“保证不会打扰。”
“……”
祝兴妍朝他笑了笑，立马就平直了嘴角，拒绝道：“你在和我洗澡之前?也是这么说的。”
“……”
—
将叶润绩安排稳妥，祝兴妍就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估计是很分得清楚什么时候该缠，什么时候不该缠，他也就乖乖地呆在她的办公室，没再像一条尾巴似的跟上来。
门诊在楼下几?层，祝兴妍等电梯的间隙，手机震动了几?声，她收到了一条没有没有备注名的微信。
木头人：【祝医生，您帮我问了吗？陈医生愿意把她的微信给我吗？】
看?到这条消息，祝兴妍这才想起被遗忘的那茬来，有关陈静琪的事，她原本是想等巡完房之后就着手的，只是不料被叶润绩搅和了一半。
点开陈静琪的聊天页面，她快速地键入，手速飞快：【有个事得征求下你的意见，你那位八号床病人问我要你的微信，要给么？】
那头的人估计有事在忙，回消息过来的时候，祝兴妍已经在门诊值班室坐下来了。
陈静琪：【啊？那个八号床？】
祝兴妍：【嗯。】
陈静琪：【他要微信干嘛？还不肯放过我么？】
祝兴妍：【对，不放过。】
陈静琪：【？】
祝兴妍：【他说要追你。】
陈静琪：【……那个追？】
【做鬼也不放过的那个追？】
祝兴妍：【这里头哪有追？】
陈静琪：【我说有就有！】
祝兴妍：【……】
【那到底给不给？那人催着呢。】
陈静琪反问：【催着？你和他加上微信了？】
祝兴妍：【加上了。】
陈静琪：【那你帮我了和他传一句话。】
祝兴妍：【什么。】
陈静琪：【微信可以给他。】
祝兴妍：【……】
【逗我玩呢？】
陈静琪：【还有后半句话。】
【除非我死。】
祝兴妍：【……】
祝兴妍：【你干嘛这么咒自己，万一以后真加上了呢？】
陈静琪：【有道理诶，那我撤回好了。】
祝兴妍：【……】
说到做到，下一秒屏幕上就跳出来一条提示“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紧跟着，陈静琪又发了一条过来：【除非他喊我爸爸。】
祝兴妍：【哦。】
应声下来以后，她就把?陈静琪的话转述给了那位微信名叫木头人的人。
那人秒回：【爸爸。】
【爸爸。】
【爸爸。】
……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刷屏。
无疑，祝兴妍头疼了。
值班室空寂一片，点在头上那盏洁亮的灯以外晃得人眼球略有点酸疼，现在也没有病人来。
她揉了揉眼睛，把?和木头人的聊天截了个图，发送给陈静琪。
她回过来：【靠，还真喊。】
祝兴妍：【要不然假喊？】
陈静琪：【那再帮我给他传一句话。】
【在。】
【在。】
【在。】
……
再一次，以肉眼可见得速度，她的手机屏幕又?被刷屏了。
祝兴妍无语了，随手把?木头人的微信名片直接给她发过去，让她本人自行决定，也免去了她在中间当传话人的痛苦。
跟着又?附上一句：【说实话，你们俩看?着挺合适的。】
陈静琪：【有必要这么侮辱人？】
祝兴妍：【你们两个都不是人。】
【复读机罢了。】
陈静琪：【……】
后头那两人的事，祝兴妍也懒得再管，就算是那位木头人还在不停给她发消息，她也就全当没看见，反正她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值班的工作其实真挺无聊的，但就算是除夕夜，也有稀稀落落几个病人过来询问，算不上忙，说实话还挺清闲的，清闲到她都有点想把叶润绩叫来了。
不过，不行。
以她这种公私分明、又?勤奋上进的医院打工人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情呢，万一被发现了，她的九百元估计就泡汤了。
到底是忍住了。
没人来问诊的时候，她便与叶润绩聊聊天打发时间，新年的钟声也在缓慢地靠近，等到再去看手机时，她发现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都没在准时准点，与叶润绩发新年祝福……
聊天页面上，他的祝福已经跳进来。
简单的一句话，好像包裹了许多：【新年快乐，兴妍快乐。】
是在用谐音梗么？
祝兴妍浅浅地勾了下嘴角：【新年快乐，绩小朋友又?长大一岁了。】
叶润绩：【怎么还提起年龄来了？】
祝兴妍：【多长大一岁不开心？】
叶润绩：【不开心，怕你嫌老。】
祝兴妍安慰他：【不老。】
【小朋友是永远不会老的。】
叶润绩：【长得显老了呢？】
祝兴妍被逗笑：【这个属于正常现象，反正我也不嫌弃，你怕什么？】
叶润绩：【真不嫌弃？】
祝兴妍：【嗯，毕竟我一直都不太挑的。】
叶润绩：【……】
对于像祝兴妍这样三班颠倒的人来说，熬夜简直就是必修功课，熟悉了，也习惯了，所以一直到凌晨四点多，她还是聚精会神的。
保温杯的水渐渐空了底，她又有些口渴，趁着没人的时间，起身准备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打水。
只是毫无预兆的。
刚一出门，她的步子就顿住了，边上的公共座椅上坐着一个身着棕褐色大衣的男人，他双手垂挂在身侧的位置，双目阂上，呼吸沉稳又均匀，像是睡着了。
一眼就能看出就是叶润绩。
怎么就睡在这里了？办公室不是给他铺好床了么？
祝兴妍满怀着疑惑，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了下来。
但也不忍心叫醒他，望着男人睡意昏沉的侧脸，她控制不住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尖，动作又?轻又快，如蜻蜓点水那般。
本以为他不会有任何感?知的，可没想到，人一下子就醒了。
估计是睡眠比较浅的缘故，他惺忪睡眼睁开时，目光从眼尾处顺着朝她扫过来。
此时祝兴妍的脸上还带着口罩，只剩下一双清澈明净的大眼睛露在外头，灯光衬得她瞳孔浅浅的，像是含着一汪波光粼粼的潭水。
看?见她，叶润绩有一瞬间的怔然：“是在做梦么？怎么一睁眼就见到想见的人了。”
“你觉得呢？”祝兴妍把?口罩摘下来，笑着整理起他额间碎发，“怎么睡在这里了，办公室那地方看不上？”
“没。”他的声音泛着哑意，懒洋洋的，“就是……想离你近一点。”
“那你都到这了，怎么不直接进来找我？”她追问。
“不是说了？保证不会打扰的。”他提起之前?那话。
“哦。”祝兴妍干巴巴地应下，试探着他的建议，“那要不然，进来睡？”
“嗯？”
她凑到他的耳边，跟说悄悄话似的：“除夕夜，得再近一点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结婚之后，好幸福嘿嘿嘿
预告一下，下一个番外，绩绩和妍妍生宝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