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从祝兴妍家出来,叶润绩就驾车回了公寓。

洗完澡,他坐在沙发上,用干毛巾擦尽黑发上滴落下来的细密水珠。

低垂着头,恍惚间,眼前又浮现出方才祝兴妍给他开?门时的场景。

她双颊泛着刺眼的红,眼底泪汪汪的,喑哑着嗓子,同他问:“抱你一下,怎么收费啊?”

想不明白到底是酒后没了意识,随意胡来,还是出自真心。

而显然,叶润绩更偏向与前者?。

他实在是很难料想祝兴妍会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他。

毕竟,以她的性子来说,就算他无时无刻都跟在她后边,她也照旧无动于衷。

更何况,他这一离开还是十年。

从前有次印象极深的。

他在食堂吃饭,机缘巧合下,听见坐在前头的王可馨同祝兴妍问:“你真的对叶润绩没有一点感觉么?我感觉他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又是帮你搬作业,又是陪你留下来打扫卫生的。要是有人这么追我,我就答应了,最重要的是,他长得真的很帅诶。”

祝兴妍嚼咽完才开?口,言简意赅:“我高中不想谈恋爱。”

“那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动心吗?他都追你追这么久了。”王可馨八卦道。

祝兴妍放下筷子,同她严肃地说:“没有,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每个字眼都清晰地落进耳廓,像是决绝地往他心上捅了一刀。

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叶润绩有些不敢再坐下去,却还是被好奇心牵绊住。

只听王可馨打破砂锅问到底:“那你喜欢那种类型?叶润绩这种男生,你也看不上眼?”

思索几秒,祝兴妍淡漠地抛下答案:“也不是,就……不太喜欢主动追我的。”

“主动点,不好?”王可馨疑惑。

“不好。”她否定得很快,“感觉太有目的性了。”

蓦然,像是被投掷下一颗重磅炸弹。

也算是应了那句话,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为何要在这把这段对话听完呢?

就算是通过?女孩平常对人的态度,也能轻易判断出她拒绝人的意思。

只是他到底残留着一丝希望,没产生半点试图放弃的念头。

叶润绩杵在那处,久久不动,桌前饭菜都已经凉尽了,却还是没有起身。

他也不记不清那天在食堂坐了多?久,直到头顶的灯都灭干净了,才失落地离去。

原来,他从最先开?始,就已然失去了被她喜欢的资格。

结局也因此成了定数——她是不会喜欢他的。

可即便如此,分别的这么些年还是念念不忘。

这个人,仿若是在心底扎了根的。

怎么也无法抹去。

理智像是被无尽地摧毁。

所?以,他最终还是趁人之危了。

在她了无意识的时候,轻俯身下去,环抱住了女人娇小的身体。

双臂由着性子贴附上去,像是给他的念想,做了一个还不算太坏的交代。

他也不知道祝兴妍第二天醒来,会不会记得这些。

但想抱就抱了。

反正后果,他应该……承担得起吧。

一觉睡到正午十二点,祝兴妍从床上爬起来。

第二天上的班次时间较晚,所?以昨晚才敢胡乱喝些酒,来抒发排解糟糕的情绪。

满身的酒气,她还断片了。

绞尽脑汁地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模模糊糊的,脑海里竟跳出梦里的某些画面——

昨晚叶润绩来了她家,然后不知怎么的……两人就抱在了一起?!

完完全全,是个春梦。

身上像是还贴附着男人的清冽气息,他的胸膛紧实又宽阔,温热的鼻息熨烫耳廓,环住双肩的力?度又控制得刚刚好。

这种被人拥在怀中的充实感,清晰得引人贪恋。

像是真切地发生过?。

沉溺其中,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实在困扰,却又不敢相信,索性洗了个澡,将身上的酒味冲淡些。

将这些烦心事,抛之脑后。

出来后,她坐在沙发上,回复着昨晚没及时看到的消息。

突然间,有电话拨进来,是王可馨的。

一般两人的交流,全靠微信,也不知道她打电话来有什么急事。

祝兴妍接起来,从听筒里头传出来的声音震耳欲聋。

像是得知爆炸性的消息,王可馨开?门见山地问她:“妍妍,你不会真的和?叶润绩谈恋爱了吧!”

没预料到,她怎么也知道这事了。

祝兴妍迟疑几秒,应声下来:“嗯。”

“不会吧……”王可馨很是吃惊,“我刚去医院体检,听到有护士在八卦,本来还不相信呢。不过?他不是有女朋友的么?怎么你们俩又开?始厮混了?”

“……”

祝兴妍简略地解释:“乌龙而已,他没女朋友。”

“你这都能搞错啊?”王可馨啧了一声,“你的幸福都差点被你亲自葬送在手里了。”

“……”

“不对啊。”王可馨奇怪,“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不喜欢他这种主动追人的么?”

这样一问,祝兴妍想起,曾经与她说过拒绝叶润绩的缘由——

不喜欢主动追人的,目的性太强。

那时候的她还太小,对爱并没有任何清晰的定义,只是一知半解。

因为生得一副精致漂亮的皮囊的缘故。

从小到大来追她的男生就能排起一队长龙,送零食、送文具,往她的抽屉里塞情书的,各种手段方式层出不穷,一度让她感到反感。

也曾听到过男生私下里对追求女生,互相攀比的。

如果有谁,追到了某班的班花,那必定是能拿出来炫耀一番的事.

像是满足了浅薄的虚荣心,又彰显了某些鄙陋的个人魅力?。

所?有对于谈恋爱。

当时的她,所?希望的是,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这样目的性极强的“追”,并不是她所?喜欢的,也会让她觉得感情不太纯粹。

但渐渐到了后来,她自知是错了。

其实从他开?始保护她开?始,从他为她拼了命似的打架开始,从他用尽全力不让任何人欺负她开始,她就已经在慢慢地喜欢他了。

也在叶润绩离开?的这些年里,她越来清楚得意识到某一点——

重要的,仅仅是那个人,就行了。

而时间再调回到现在。

与从前的少年相比,重逢后的这个男人,早就没有了对她半点喜欢。

两人也只是因为假装男女朋友才强行被捆绑在一块,关系照旧冷淡得如陌生人那般。

好半晌,没听到祝兴妍的话音,王可馨催促了句:“听得见吗?你怎么不说话?”

从迷思中醒神,祝兴妍恍惚着,忽的回想起昨晚那个如梦似幻的拥抱。

嘴角在不知觉间,极为浅淡地弯起,由着性子,随口回答道:“是不太喜欢主动追人的,但……他是唯一的例外。”

犹豫了下,她还是把后来的话补充完整了:“例外到,我好像不太舍得放手了。”

下午的班次,叶润绩有事没法子来,是她独自步行去的。

窗外的阴沉沉的,暗淡的灰色如油漆般粉刷在天空上,半空中飘起细密雨丝,倾斜着刮过脸颊,泛起点滴凉意。

她单手撑着伞,衣服穿得较为单薄,身体不自主地哆嗦了几下。

寒冷的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宛如昨天傍晚从医院出来,手脚僵硬又冰凉,全身麻木得浑不知觉。

但祝兴妍已经不想再去思索那些事了。

母亲从来都是固执己见,自以为是地插足别人的家庭。

而丢下来的烂摊子,还不是由她来背?

多?想,无异于徒增烦恼。

一路风雨,进到办公室里,才发现衣袖洇湿了大半边。

祝兴妍随意抽了几张纸巾,擦拭起来。

还没擦干,门却先一步被扣响。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点,谁会来。

循声去看,门口露出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来,嘴角洋溢着笑容,风韵犹存。

意想不到,是叶润绩的姑妈,孙美琳。

她还穿着病号服,脸上的气色却很好。

手里提着袋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孙美琳边走进来,边与祝兴妍说:“妍妍呀,这是绩绩早上给我的,他说让我等你上班了,就拿给你。”

祝兴妍从座椅上站起来,一头雾水地:“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他不许我看。”孙美琳哀叹一声,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这家伙,谈了恋爱之后,为什么小心思这么多?,现在还不让我看了。”

“……”

事实上,祝兴妍也猜不出来这塑料袋里装着什么。

自然地伸手接过,也没太去在意,直接在她面前,解开了绑在上头的结。

探头下去,映入眼帘的全是解酒药,各种不同牌子的。

倏然间,动作顿住,触目惊心。

他怎么会知道她喝酒了?

有一种极强的预感,昨晚的春梦根本不是梦,而是现实!

循着线索去深思,所?以……昨晚他们真的抱在一起了?!

怎么会呢?

左思右想,隐隐约约,好像记起什么两千块……

彷徨间,伸进去的手不自觉地倒腾了两下,竟然在底部捕捉到了一盒浅蓝色的物品。

注意力又瞬间被拽走。

避孕套?!

此时,忍耐不住好奇心的孙美琳,也陡然凑到边上:“是什么呀,让我也看看呗。”

“……”

这东西要是被看到,估计又得被拉着八卦老半天。

祝兴妍猛地把手抽出来,将上头的拉手处紧抓成一团,不给人窥视的机会:“解酒药而已,昨晚我喝醉了,估计是怕我人不舒服,他才给我买的。”

“解酒药,有什么不好让我知道的啊?”孙美琳疑惑,跟熟知内情似的,随口猜测起来,“里面不会是有什么晚上要用的吧?”

“……”

祝兴妍摇头否认,手却将打结处握得更紧了:“真没有。”

“这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孙美琳轻松自如地感慨,“男女朋友之间,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么?”

微顿,又笑着调侃起来:“但还是得做好时间管理啊,也别耽误了平时工作,

“……”

孙美琳絮絮叨叨说了大半晌,才结束言论。

等到人离开以后,祝兴妍像霎时松了一口气,重新又将袋子打开?来。

除了解酒药和避孕套以外,还有一张购物小票被塞在不太瞩目的角落。

拿起来一看。

就是医院附近的药店开?的单,上头印刷着不同解酒药的名称,总金额三百五十元。

而视线再仔细地溜一圈,却没发现任何购买避孕套的记录。

有些奇怪。

眉头紧皱起来。

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关系,祝兴妍也没有立即和人去掰扯。

给袋子打上牢固的结,径直塞进了柜子里,放进无人看见的角落。

不管不顾地先进行工作。

等到再下班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十一点。

浑身乏力?地从正门走出去,一眼便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停靠在马路边上。

忽的,眼前又闪过昨晚两人紧抱在一块画面。

尴尬将她整个人尽数侵占,祝兴妍犹犹豫豫,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门没上锁,一拉就开了。

心却像是被倏然间提起,忐忑又没底。

坐上副驾驶,祝兴妍没去看驾驶座上的男人。

她拉过?安全带,沉默着,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像是达成某种共同的默契。

叶润绩也没多说,自顾自踩下油门,将车开出去。

车辆平缓得行驶在道路上,绕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顺着悠黄的路灯,一路往前。

虽然一天一夜没睡,但她却丝毫没有困意。

脑中像是有根神经在紧紧得吊着她,可能下一秒就要崩裂,迫使人保持清醒与理智。

路过几个街口,恰好前方遇上红灯,车缓慢地停下来。

有预料似的,驾驶座上的男人在此刻开口了。

瘦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打着节拍,叶润绩目不斜视,语气冷冰冰的:“怎么连句‘谢谢’也没有?”

祝兴妍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指那大袋的解酒药。

只是若谈论起来,必定会牵扯到醉酒抱在一块的事,她不想与人当面对质,索性装糊涂:“什么?”

这个反应引得叶润绩侧头,疑惑地反问:“没收到我给你的解酒药?”

祝兴妍游移半秒,表面风轻云淡的:“哦,你姑妈拿给我了,不过?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不懂?”叶润绩扯着嘴角,弧度很浅,“明摆着的事,你和?我说不懂?”

“是啊。”祝兴妍毫不畏缩地点头,抓住症结,随口往下接,“你在解酒药里放避孕套,你让我要怎么想?”

叶润绩动作顿了下,余光扫到前方红灯变成绿灯,又把头挪回正位。

脚底踩上油门,沉吟片刻,气定神闲地问:“那你是怎么想的啊?”

“……”

没给她太多?思虑答案的时间。

转而就不偏不倚地把话接下去,像是在替她回答,吊儿郎当的:“你是想把我灌醉,然后诱使我把那给用了?”

“……”

“不用这么麻烦。”他嘴角笑意浓了些,意味深长地扯出一句,“跟昨晚一样,你给钱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绩绩,亲妈求你别老钱钱钱的,主动行不行啊?

你自己想干的那点事别老强行摁别人头上啊!!!拉过来直接强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