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雪山后,大家兵分两路,楚廉与姜柚让风狸载着,代刘景浊去帕朵儿的退位大典,杨念筝他们也跟去了。就刘景浊与白小豆师徒二人,以及陈文佳师徒二人,前往季齐过松落山。
刘景浊实在是不敢去了,免得改日再登上邸报。
瘦篙洲那座叫做子落山,分山却起了个松落山。
连陈文佳都不得不对章舒胤竖起大拇指,心说这家伙是真会起名字,要是日后再起一座山头儿,是不是得叫重孙落山了?
旧大月王朝,如今一半国土被高车占据,剩余一半分十几国,但这些小国都不敢自称皇帝,只敢称王,都是国君。
白小豆看了一眼舆图,摇头道:“三叔也够损的,景炀王朝境内诸道都已经撤销,如今外面就剩下一个大月道了,大月道季齐国?”
刘景浊却摇头道:“没叫大月郡就算你三叔厚道了,从前那位虞太守,生在南阳郡武平国,也是郡中之国。叫什么道,最起码不太折辱这些新建小国。”
白小豆是读了几年书,可书上真不写这些东西。
怎么还一个国,在郡之下了?
陈文佳淡然一句:“反正你们兄弟三人,没一个好人。”
流泱很少走这么远,对一切都很好奇。这些年来,她走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个北海积风山了。
刘景浊点头道:“好了两辈子了。”
中年掌柜听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凶名在外的青椋山啊!怪不得,章舒胤都给人打的没脾气。
大家不是没有想过,一味迁就,白小豆会不会心里愧疚?
话音刚落,陈文佳一把抓住章舒胤头发,一弯腰,将其整个人按到了地底下。
陈文佳冷声道:“你连个娘娘腔都不如!”
现在很多人就比较好奇蹲在街边的那三个人是什么来头儿了。
白小豆摇头一笑,她都看得出来,师父怎么会看不出来?咱们陈掌律是想自己打了,下手狠一些,师父就不好意思出手了。
忽然之间成了炼虚修士,除了也去了白小豆去过的那处洞天,还能有什么解释?
刘景浊摇头道:“真没怪你,姜柚撒谎就是找揍,你撒谎,我求之不得。”
打到这会儿,章舒胤也明白了,但还是不还手,挨着就是。
章舒胤抹了一把脸,笑道:“我都做了,为什么不承认?”
“哎呀!章前辈?你这是做什么?拆墙玩儿?你等一下,我让上面的人先下来,免得沾上一身灰。”
流泱板着脸,沉声道:“什么狗屁道理!”
刘景浊笑道:“这是好事情,好好学,多说谎。”
掌柜赶忙下来迎接,脸上堆满了笑意:“几位二楼请,咱们家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了。”
可是,转念一想,为了一个人,整座山头儿不吃肉,又何尝不是大家都在坚守的一份信念??
酒楼那边,有个年轻姑娘上二楼,白小豆干笑一声,嘟囔道:“没保守住,对不起啊!!”
岑良珠摇头道:“不清楚,他寻着线索去的斗寒洲,我回来之后他就重伤了。我猜,是当年带走我的人。”
刘景浊缓缓起身,笑道:“不着急,先让他们打,咱们吃个饭,确实有点儿饿了。”
说归说,但还是乖乖往前走。
纵横十几国的江湖。
街上看热闹的眼睛都要吓出来了,章舒胤,双琉璃身,堪比登楼境界,在这旧大月都能横着走了,就给这年轻女子一脚踹飞了?
刘景浊问道:“章舒胤做了国师?”
流泱神色古怪,这怎么听怎么都是阴阳怪气,以前也没听他这样过啊?
白小豆干笑一声,轻声道:“我打算以后再跟师父说的,没想到师父先猜到了。我跟她一块儿去了一处地方,互相救过命,她说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去过。”
足足过去半个时辰,章舒胤靠着一块儿崖壁,坐在乱石堆中。
刘景浊看了一眼白小豆,师徒二人退去街边,蹲下看戏。
陈文佳摇头道:“不是,是岑良珠。那丫头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忽然一下子成了炼虚修士。”
酒楼之中,有人气冲冲走出来,结果一瞧见躺在瓦砾之中的是章舒胤,立即换了一副面孔。
忽然一下子成了炼虚修士?
此时,陈文佳朝着章舒胤一勾手,“过来。”
一脚踹出去十几里地,吓得街上修士都不敢看了。
章舒胤缓缓起身,都没理会酒楼掌柜,只是讪笑着凑去陈文佳身边,问道:“千里迢迢来的,冲我发什么邪火啊?”
陈文佳面无表情,冷声道:“为什么不解释?”
走了还没几步,陈文佳板着脸,说道:“眼睛倒是不瞎,已经来了。”
说着,流泱咧嘴一笑,“我都忘了我原本叫什么了,真的。”
青椋山上没几个靠谱儿的,境界越高越吊儿郎当。
方才酒楼的掌柜嘴角直抽搐,急忙回二楼。
回头看了一眼白小豆,后者面露疑惑,意思是师父看我干什么?
刘景浊笑道:“还不错,总算是有点儿长进了,都会对师父撒谎了。”
怪异的是这镇子比之前路过的县城还要热闹,炼气士不在少数,甚至有坊市兜售符箓丹药。
刘景浊看向流泱,说道:“见过你师父发脾气吗?”
那座折柳山为啥搬走了,原因可不止一个。
不过轻女子的事儿,在陈文佳这里不存在,她可是险些当了女帝的人。
这什么猛人?打章舒胤跟打儿子似的。
刘景浊笑道:“不是坏事,景炀王朝境内不适合有什么游侠存在,因为各地山君龙神都得管着山水精怪,故而没有游侠施展拳脚的余地。但一个王朝少了侠气,并不是好事情。”
刘景浊传音一句:“籴粜门么?”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停顿片刻,说道:“别打了,我没想伤他。”
岑良珠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遍:“刘先生愿意听的话,我能解释。”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摇头道:“移风换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真想改,也得有个四五代人才行。”
刘景浊按住了白小豆脑袋,微笑传音:“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要是变了,反而会不习惯。”
流泱却说道:“我不想回去,再说了,他们都病死了。我被山主带回去的时候,青椋山就是我的家。”
说的是实话,但流泱撇了撇嘴,心说我信你个鬼。
流泱想了想,也跟了过去,看戏。
头发白的老者哭丧着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流泱说上几个素菜就行,一点儿荤腥不要。
白小豆苦兮兮一笑,嘟囔道:“我觉得她很好的。”
掌柜顿时冷汗直流,急忙抱歉:“得……得罪了。”
但有一件事,只要上了青椋山,刘景浊点过头,被陈文佳写进牒谱之中的,那就是家人。
刘景浊扭头看了掌柜一眼,微笑道:“心声小一点,太吵了。”
几个好朋友,陈文佳、章舒胤、钟郦、林禽,这里边儿就陈文佳脾气最坏,这些年在青椋山没发脾气,很不错了。
流泱想了想,点头道:“见过。”
陈文佳说道:“景炀王朝是有意将大月打造成一个可以游走的江湖吗?按这样,至多过个三五十年,这片土地就会有一个崭新江湖了。”
刘景浊却摇头道:“你没见过。”
走去方才酒楼,幸好楼梯还在。
老人咧嘴一笑,满嘴是血。
“你咋个不老呢??你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
又是一脚,丝毫不留力,憋了一路的气,这会儿要全撒出来。
白小豆轻声道:“是嫁人的女子,都得这样。大雪山更过分,许多女子嫁人不能先摆席,得生下孩子后才能摆酒,要是生不下来,会被退回娘家。”
不过生气应该是真生气。
不过流泱问了句:“我师父跟这老头儿关系很好?”
见刘景浊疑惑不止,陈文佳撇嘴道:“你可真是个甩手掌柜,大月这些年搬迁来的山头儿不在少数,季齐这样的小国,一般都会拉上境内某做山头儿,请山主做国师。”
刘景浊问道:“又给人伤了?谁伤的??”
答案是会,已经很愧疚了。
章舒胤笑呵呵落地,还没站稳,陈文佳就是一脚,给人踹飞出去几十丈,愣是砸坏了一处酒楼墙壁。
一拳头砸来,为数不多的牙齿全给砸掉了。
姑娘摇头道:“我晓得瞒不过刘先生的,但我能解释,可解释之前,能不能先让陈前辈别打了,再打真就打死了。老头子去了一趟斗寒洲,伤还没好呢。”
要是有一天白小豆忽然吃肉了……这是个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景炀王朝皇帝的二哥,在这大月道,那不就是活脱脱的螃蟹?
她瞧见许多女子都以黑纱裹面,便问道:“也没多大太阳啊?”
白小豆瞧着没什么异色,其实心中有些愧疚。
白小豆点了点头,对着流泱说道:“等这次我回乡,一起去一趟你家?”
几十里外一处山坳之中,陈文佳是半点儿不留手,真往死了打。
章舒胤干笑一声,小声道:“我起码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给点儿面子行不行?”
刘景浊笑道:“行了,我不是来找事儿的,你们要打架,别说是我挑起来的。”
此地距离那座松落山不过百里,过了午时便已经在山下镇子了。
陈文佳这才停下来,拎着满身是伤的章舒胤返回酒楼。
二楼食客,跑光了。
掌柜眼皮直打架,他都想跑了。
靠着松落山讨生活,结果东家在自家门前被人揍了,敢信?
章舒胤躺在一边,含糊不清道:“恭喜啊!你干成了你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