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狸背上居然驼了一座院子!
饶是刘景浊见多识广,瞧见这一幕,也险些惊掉下巴。
刘景这都没敢着急上去,而是站在半空中,开口道:“姜柚,风狸是你的伙伴,跟白小喵一样的,你最多骑乘就是了,搬个宅子让它驼着,不像话了啊!”
姜柚脑袋一缩,还在想怎么说呢,风生兽便抢先开口:“刘先生,我自己要驼的,这样能省好多钱,给我买好吃的啊!”
刘景浊半信半疑,看向姜柚,问道:“确实如此?”
姜柚点头道:“确实啊!师父你不知道,她可能吃了!我省的路费全成了她的伙食,楚廉跟赵焱都能作证的!”
刘景浊这才落在风狸背上,同时问了句:“赵焱呢?”
姜柚嘟囔道:“他到瘦篙洲后,景炀王朝传信,说是他外公病重,着急回去了。”
刘景浊点了点头,“樊江月呢?”
姜柚说道:“在飘摇城呢,没跟来。”
等到曹风几人先后落下,姜柚这才麻雀似的问道:“师父师父,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啊?”
刘景浊轻声道:“去萍国吧,找个人。”
先前让曹风找了一圈儿,也没能找到。当年东出之时,落地瘦篙洲后遇见的金萍国武夫。
姜柚点点头,“然后呢,然后呢?咱们一块儿去一趟灯影洞天行不行?”
刘景浊点了点头,“也不是不可以,到了再说,见过你们小师伯了?”
姜柚嘟囔道:“确实有点儿疯啊!”
刘景浊还没接话呢,就听见姜柚又叽叽喳喳一通:“然后呢然后呢,然后去哪儿?”
刘景浊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儿,“然后回家啊!”
迈步走进院中,刘景浊缓缓摘下山水桥,双手将其平捧着,看了好半天。
老伙计,跟了我三十年了,今个儿给你换个主人,她不会比我差的,信我。
接着,刘景浊左手握住山水桥,反手持剑,剑柄朝着自己,平放剑身,右手以双指抹过剑身。
曹风与顾衣珏对视一眼,都是剑修,都能感觉得到,山水桥已是无主之剑。
这,是要传剑吗?怎的如此潦草?
果然,刘景浊将山水桥丢给姜柚,轻声道:“让它认主,以后山水桥就是你的了,帮我照顾好啊!”
姜柚愣了半天,以前师父确实说过山水桥要传给自己的,可现在……
“师父,先等等吧,桃子的剑还没有拿回来呢,我要是拿了山水桥,我怕她心里不舒服。”
刘景浊摇头道:“赶紧认主,年后我会跟她一块儿去一趟斗寒洲,她取剑,我看她取剑。再说了,我有别的东西给她,你们别这么早就想着分家产行不行?”
看得刑寒藻那叫一个羡慕啊!
刘景浊当然看得出,于是转过头,笑着说道:“我会给你找一把适合你的好剑的,你放心。”
刑寒藻适合跟着龙丘棠溪修习,天生亲水嘛!刘景浊手里暂时还真没有合适的剑,连合适的灵剑都没得,别说仙剑了。
不过自家三个弟子,倒是人手一把仙剑了,姜柚甚至有两把,另外一把剑,也是八棱剑,不过样式与独木舟差的有点儿大。
打发姜柚回屋子炼剑去了,刘景浊微微一颠,少了一把剑,还真是有点儿不习惯啊!
“风狸,去萍国吧,落在萍河中游就行,可以慢一些,天亮前到就行了。”
风生兽口吐人言:“好的。”
院子布置就跟拒妖岛上刘景浊的住处差不多,刘景浊便坐在个藤椅上,轻声道:“当年不给渡船停靠的山头儿是哪个?给曹首席跟顾峰主介绍一下,让二位去一趟,咱们飘摇城碰头。”
有些账不是不算,只是时候没到,现在到了,顺手的事儿而已。
曹风笑问道:“大概要多大动静?”
刘景浊笑着说道:“动静不必太大,就说是我派你们去的,将主峰山巅削了,砍碎,顺便跟他们山主讲讲道理。”
曹风与顾衣珏对视一眼,哦,那就明白了,动静不必太大,一般大就行了。
那底线就是别打死人嘛!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轻声道:“早去早回,晚点儿也没事,要是赶不上的话,赶在十月初在傀山碰面,到时候一起回中土就好。”
曹风与顾衣珏一起抱拳:“明白!”
过了片刻,刑寒藻拖来一把椅子坐下,问了个很有意思的话:“假如不必赶在年前回山,山主还会去什么地方?”
刘景浊想了想,答道:“那就多了,不过也耽误不了多久的。但是要在神鹿洲跟离洲,就有的耽误了。”
刑寒藻哦了一声,又问道:“山主是想把我归在掌律一脉吗?”
刘景浊笑道:“那是当然,你是我钦点的下任掌律。”
青椋山上,谁都不愿意当官,估计陈文佳巴不得有人接过她的位子,她也就能四处胡游乱转去了。
听白小豆跟姜柚说,陈文佳待在山上都要憋坏了。
也是,除了喜欢守着客栈的几个,其他人都是闲不住的主儿,都想出去逛一逛。
刑寒藻又问道:“那山主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报仇?”
刘景浊轻声道:“一趟瘦篙洲返回,估计要在青椋山待个一年多日子,等把中土的几件事半完,就可以下离洲了。”
事情要一样一样干,松鸣山做起手,从挂壁楼开始清算。
刑寒藻点头道:“那就行,回去之后我总能看到一些不知道事情了吧?你不跟我说,我没法儿帮忙啊!我觉得我这十年狗头军师当得还不算差吧?山主你不必瞒我了吧?”
差?别说刑寒藻跟杜神了,去得早的尚无山门的修士,阿祖尔跟东方疾临,只要说想找一家山头儿,估计九洲各处宗门头都要抢破去。若非刑寒藻是刘景浊带去的人,估计抢她的人都要打起来。
虽说戍己楼上拿主意的是刘景浊,但许多策略,临时应变,这些事情二楼修士做得极好的。
如今九洲,戍己楼修士去哪儿都是座上宾。
刘景浊喝了一口酒,轻声道:“进了掌律一脉,你可以进去一处地方,那地方是我这么些年所有的收获,极其杂乱,好在是如今已经理清楚一些事情,到时候你可以帮忙查缺补漏。”
当然了,有些不能说的事情,那是打死都不能说的。
风狸在往西行进,半夜里,路过一处地方,刘景浊忽然想起什么,便说道:“你们先走,我下去一个地方逛一逛,很快就会追上你们的。”
说罢,已然御剑离去。
剑光往东南千余里,最终到了一处小岛上,此处岛屿,以擅画符箓而出名,也就是瘦篙洲天骄吕火丁的山门所在。
此时已在亥时,大半夜了,岛上几处屋子却还灯火通明。
在人家山头儿,不好撒开神识探视,刘景浊便喊了句:“钟岛主在吗?刘景浊路过此地,讨一杯水酒。”
明显有嘈杂声音传来,“刘景浊?刘贼!?!”
好嘛!这个刘贼,到哪儿都听得见,怕是逃不掉了。
好在是有人冷声一句:“都给我闭嘴,回去!”
刘景浊咧嘴一笑,对着前方抱拳,轻声道:“没什么,拒妖岛上也都这么骂,我都听习惯了。”
这位钟岛主,近十三年了,终究是没能破境登楼。
刘景浊收敛笑意,沉声道:“拒妖岛传信,想必钟岛主是收到了,但我还是想当面说一声,林禽,大丈夫也。我走时在明船上见了他,必有来生,能不能见,就看缘深缘浅了。”
钟郦抱拳回礼,轻声道:“信收到了,他……总算是做了一回真正男子汉,我替他高兴,想必文佳一样替他高兴。”
她擦了擦眼泪,挤出个笑脸,开口道:“刘山主随我来,稍坐片刻吧,这些年火丁那小子,多亏刘山主照顾,听说学了不少符箓呢。”
刘景浊笑道:“我能照顾个什么,他自己努力罢了。”
走到一处客堂,钟郦亲自端来酒水,笑着说:“这是我自酿酒水,味道有些寡淡,但劲儿足,刘山主可千万别一杯就倒啊!”
刘景浊抿了一口,笑道:“真是寡淡。”
钟郦也抿了一口,道:“上次文佳给我寄来的酒,好滋味啊!!有空了一定要去青椋山,喝一喝青白客栈的酒。”
刘景浊笑盈盈的,冷不丁一句:“我也还没有尝过明教符水呢,钟岛主这里应该是没有的吧?”
钟郦瞬间愣住,片刻之后,释然一笑,摇头道:“没想到还是被刘山主看出来了,我是哪里露了马脚?”
刘景浊又喝了一口酒,摇头道:“没看出来,瞎猜的,是钟岛主不识逗了。那想必还有一人,也是了吧?”
钟郦摇头道:“真不知道,渠帅只对教主传信,互相不知道真实身份的。”
略微一顿,钟郦问道:“能不能让我死得体面点??”
刘景浊摇头道:“想哪儿去了?我不会杀你的,只是钟岛主还是想一想,所谓太平,究竟是什么??如墨漯王朝那样,家家不种地,不劳作,跪求教祖赏饭吃吗?”
钟郦问了句:“那刘山主以为,什么才是真正的太平世道?”
刘景浊想了想,摇头道:“可以打个比方。”
刘景浊伸出右手四指,问道:“所谓多少,要比较嘛!我比你们少一根手指,一目了然。但要比彭泽与云梦泽无风之时,哪处水静,就不太好比了。说回太平世道,九洲与归墟相比,自然是太平的。你们教祖也好教主也罢,本事再大也造不出个绝对太平的世道。”
除非世上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