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位年轻男人一出现就抓住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他们实在是过于夺目耀眼了,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似的。
过了好久才有小姐紧张地前来搭话,谢晩松没等她讲完,就说:“梁嫂在吗?”
那女人原本谄媚的神情突然变得奇怪起来,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晩松,高声道:“在里头呢!”
谢晚松便继续向里走,听见背后有人问:“小莲姐,梁嫂是谁呀?”
紧接着是刚刚那个尖锐的女声,阴阳怪气道:“还能有谁,就那个脾气古怪的梁美华啊!”
再向里,外面那些嘟嘟囔囔煕煕攘攘的声音便再也听不到了。
他推开里屋的门,昏黄的里室背对着门口摆放着一个藤编的凉椅,椅子上坐了一个轻轻摇动的女人,穿着旗袍,露出两节白皙的小腿儿,空气里弥漫着寡淡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大概由于椅子年老的缘故,伴随着她摇摆发出噫吱噫吱的声晌。
旁边的桌子上还摆着一件老式留声机,似乎坏掉了,上头落了一层薄薄的灰。旁边的烟灰缸里摁灭了一大堆烟头。
女人一下一下哼着小曲儿,白色的烟雾便自前方缓缓飘散在半空。
谢晚松皱着眉头,几步冲过去,将女人手里的烟夺了过来:“医生让你少抽烟,怎么就不听呢!”
女人原本是要发怒的,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愣了一下:“小松?”
江跖这才看清楚女人的脸。
四五十岁的面容布满着岁月的痕迹,哪怕是再厚重的脂粉也遮盖不住,大概是年纪上来了微微有些发福,五官却很周正,杏眼小唇,不难看出年轻时的美人风姿。
谢晚松将买的东西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快过年啦,来给你送点东西。”
嫂见他把东西一件件罗列出来,拧着眉头哎呀了一声:“都说过你以后别来看我了,你现在这身份要是给外人看去了,那不得背后说闲话呀!”
谢晩松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随他们吧,我不怕。”
梁嫂叹了口气,转眼看向了一旁一直都不曾吭声的高大 Alpha,雕塑似得站在那里,眉眼间像是笼着一层薄冰,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这位是?”
谢晚松这才想起来介绍江跖,他走上前,拿起对方的手,冲着女人亮了亮无名指的对戒:“江跖,我丈夫。”
最后那三个字自然而然地从谢晚松口里讲出来的那一刻,江跖受宠若惊地看了他一眼,虽然面儿上不动分毫,心里却早软成一滩水,突然就觉得此生无憾了。
梁嫂吃了一惊,看向江跖的目光里隐约带了点儿审视的味道,似乎想要将他从内到外看个透彻一样。
像她们这样在市井红尘里混迹一辈子的女人,身边人走走停停,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看人自然是一等一的准。
这个Alpha眼睛里沉淀了太多东西,一看就是经历颇多,有背景有故事的。说实在的将谢晚松交付到这类人的手上她并不放心,谢晚松从小苦了太久,她希望他能安稳快乐地过一辈子,不至于结婚也要跟人勾心斗角,劳神费力。
可偏偏他看向Omega的眼神却又是极尽柔软的,温柔的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心甘情原地把整个世界都捧到Omega面前。
也是,既然谢晚松已经选择相信,那么探究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梁嫂叹了口气,收回目光,挂上亲近的笑意:“晚松我是自小看大的,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半个儿子。当年小松可是这儿的名人,一大堆小姑娘小伙子追在他屁股后面跑,一个都没瞧上,这么个宝贝送给了你,你可得永远疼着护着。”
谢晚松想不到她突然说出这样肉麻的话,实在听不下去了:“说啥呢哎哟,这都猴年马月的破事了……”
这些话让他想起曾经年少时的生活,那会儿虽然月小姐不让他出门疯玩,嘱咐梁嫂督促着他学习,有时月小姐不在的时候,梁嫂就会把他偷偷放出去。也许是他长得好看,力气也不小,不到半个月他就成了这一片儿的孩子王。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母亲月蓉至死都不知道的。
没曾想冮跖却是认认真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他紧紧地攥了攥谢晚松的手,神情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两个人从烟花巷出来的时候,也不知哪家的熊孩子正在玩摔炮,就那种小小的一大把,扔在地上就会爆炸的小爆竹除了声音大了点儿以外没有杀伤力。
江跖不小心踩到一个,爆炸在脚底,顺带吓得谢晚松浑身—个激灵,一时感觉肚子里的两个小崽子也不好了。
谢晚松捂着肚子,怒目瞪过去,几个恶作剧成功的熊孩子在不远处上蹿下跳,指着他—个劲儿的叫道:“大哥哥胆子!胆子小!”
Omega那股孩子气的好胜心莫名就被这几个屁大的娃娃给钓了起来,他肚子鼓起不方便弯腰,试了好几次只能作罢,那几个熊孩子又咋呼着喊:“大哥哥啤酒肚!弯不下!”
如果说之前谢晚松穿宽大衣服还能尚且把肚子遮盖住的话,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隐藏,能明显看出鼓起
他恼羞成怒地指着地上那几个零碎的摔炮,颐指气使地对江跖道:“捡起来给我!”
江跖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干嘛呀?”
谢晚松怒了:“你也要跟我对着干!?”
江跖拧不过谢晚松,只能给他捡起来。
有一些摔炮受了潮,摔不出动静,谢晚松便挑出那些能用的,一边走一边往熊孩子的方向扔。
胆小鬼,我看看谁是胆小鬼啊?
他嘟囔着,爆炸声随着他的动作此起彼伏,熊孩子全都哇哇乱叫地跑远了。
平日里的谢晚松从来西装革履,从上到下一丝不苟,永远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精英模样,又哪里能见到他这样幼稚的一面。
谢晚松撒完气,玩够了,手里也空空如也,冷哼着转身,就看见江跖正挂着无奈地笑意看着自己。
他说:“晚松,你来一下。”
谢晚松报完仇神清气爽,对待他的态度一时也好了很:“怎么了?”
江跖拂开Omega额前零碎的发,轻声道:“我可以亲你吗?”
他未等谢晩松回答,而是拉过他的胳膊,将人顶在车门上,俯身吻了上去。
显然Omega的身体已经替代主人回答了。
尖轻而易举地撬开唇齿滑入,薄荷烟草的香气瞬间充满口腔。
周身包裹着Alpha安抚的气息,温暖又舒适,谢晚松一时忘记了挣扎,任由面前人掠夺嘴唇,承受着绵长的亲吻
,呼吸陡然加重了几分。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以来他跟江跖之间最为亲密的举动了。
刚刚一哄而散的熊孩子们不知何时又跑了回来,围绕着两个人一阵起哄-----
“大哥哥亲亲,不害臊!丢丢丢!”
谢晚松:“.......”
Alpha低低笑一声,察觉到怀里的Omega已经由于自己的亲近起了反应,离开前在他的嘴唇上轻咬了一口,贴着他的耳小声道:“以后补偿你。”
他二人先后又去了陈欣家,柳翩然家,等到再回到谢家的时候,大家已经在准备年夜饭了。
又过了没多久,高姨从厨房端了两大盘水饺出来,招呼大家趁热吃,锅里还有。
江跖是南方人,只是后来跟着父母转移到了洛市,记忆里过年从未吃过饺子,母亲会端年糕上桌,嘱咐他吃饭前好好洗洗手。
幼时的记忆他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了,唯一记住的几个画面是他跟着父亲出门放烟火,父亲大笑着把火柴塞进他手里,小小的火苗染在引导线上,吓得他捂着耳朵转头就跑。
如果没有后来的绑架案,他大概会成长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过着大多数人心驰神往的生活,之后的一切悲剧也不会发生…只是万事都没有如果,好在否极泰来,他遇到了谢晚松。
江跖沉浸在过往的回忆里,旁边谢晚松夹起一个饺子放在他嘴边,道:“江跖,啊-----”
江跖听话地张开嘴,牙齿咬入软糯的面皮,还未尝清楚是什么馅儿的,下一刻更为火辣冲鼻的刺激味道便瞬间充斥鼻腔,呛得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眼眶时就红了。
旁边谢晚松捧腹大笑,笑的也快没气儿了。
他已经好久没有笑得这样夸张开心过了,简直就如同一个恶作剧得逞的顽劣孩子,也不知道以后肚子里两个降世以后,三个孩子要怎么过了。
江跖开口,声音沙哑:“你蘸了什么?”
谢晚松便把手里的绿色管子亮在他面前:“芥未加酱油啊!”
管子里还剩下一半,另外的都已经被他挤到碗里面了。
谢依然倒了一杯牛奶递给江跖,埋怨一般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晚松口味怪,饺子总要蘸芥末吃。”
江跖好不容易缓过来,见谢晩松又要动筷子,沉着脸拿起那管芥末和酱油碗,全都给倒了。
谢晩松见他气势汹汹,还以为自己把江跖惹恼了,横着胳膊在椅背上,支着下巴看他走过去又走回来,嗤笑道:“开个玩笑,至于生气吗?”
江跖返回座位,又不声不响的重新调了一份酱油放在他面前,沉声道:“吃这个吧。你怀孕了,芥末辛辣刺激,吃不得。”
谢晚松微微一愣,垂下眼睫低声嘟哝了一句“多事”,却也安安生生蘸着江跖给他的那碗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