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重蹈覆辙。

助理给孙茁办好了住院手续,那边谢晚松也跟女老师交谈完毕,大概说了说清甜在学校里的事情,然后老师又带着清甜重返学校。

谢晚松下楼出院的时候,发现外面还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正在抽烟,夜幕里只能看见微微亮起的烟头。

明明几步路,谢晚松却感觉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他刻意走的极慢,似乎想与江跖避开,江跖也确实如他所愿,将烟灭掉扔入垃圾桶,刚准备转身走,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江总!”

一个裹着白色外套的少年从旁边跑了过来,正是先前酒店里那个服务生。

江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跟到这里,一时间有种被纠缠的不快,声音冷淡:“你来这里做什么?”

少年被他毫不留情地驱赶语气弄得一愣,侧目就看到了站在江跖背后的谢晚松,彻底怔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沐浴在医院苍白的灯光下,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即便是看起来十分疲惫,也依然漂亮非常。

而此时此刻,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注视,便用一种狐疑的视线打量自己,眼神里带着刺,那种骨子里透露出的高傲不羁弄得人浑身不适。

少年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江跖当时会对自己投出那样温柔的视线,面前人变成了最好的解释,对比之下自己简直就如同一件不入流的赝品。

他匆匆把目光收回来,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放入江跖的手里,磕绊道:“您,您之前在房间忘记了这个,我,我就是想来还给您…”

江跖垂眉一看,是一块和田玉,雕刻的并不完美,表面却已经被他摩挲的微微发亮——正是谢晚松好久前给他的那一块。

他神情微黯,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收好。

这个角度谢晚松并不能看清对方手里究竟拿了什么,也看不清那少年究竟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夜风带来的Omega信息素,正是之前在江跖旁边闻到的味道。

从以前他就有意识到,像江跖这样的Alpha是从不会缺少追求者的,他们来势汹汹,对他如同众星捧月,能再江跖身上闻见Omega的气味实在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曾经那个一路追寻着自己的男人已经不在了,或许是他谢晚松,一个不留神便将其弄丢,也许会再也找不回来,他也不屑于找了。

此时身后的脚步声响起,停在极近的地方。江跖转头,再看到背后的谢晚松时也顿时一惊,然后又不动声色地把所有神情从脸上抹了去。

谢晚松慢吞吞地走到他身旁,这才发现这两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好像他的脸上开着一朵娇艳欲滴的大红花。他目光冰冷地打量了一秒,随后轻嗤一声,漠然地与两个人擦身而过,直径向着医院大门口走去。

既然江跖已经表示这件事他们谢家无需负责,自己也就没什么耐着性子陪着的必要了。

他走出医院大门,拐了个弯,下午刚刚嘱咐林风把车送去维修,剩余的几辆不常用的跑车都安置在洛市郊外一栋他不经常去住的别墅车库里。

出门匆忙,手机落在家,谢晚松准备等候一辆计程车,便下意识地将手伸入口袋摸钱包,可浑身摸了一遍后他才突然察觉,也许他刚刚也把钱包落在了计程车上。

从下午从医院诊断回来之后他便处于一种恍惚状态,到如今忍不住再一次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到懊恼不已。

这几天自己干出的愚蠢事情让他控制不住想要大骂一句傻逼。

谢晚松站在十字路口处,看着往来不断的车流,市医院地处洛市繁华地段,远远看去是望不到尽头的车尾灯,不远处高楼鳞次栉比,华灯初上,明明是早已习惯的生活场景,此刻却莫名多了一丝不真实之感。

他漫无目的地向前走,他很想装作对江跖以及他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在乎,不论对方有没有未婚妻,不论对方有没有别的Omega,起码再江跖离开的那一刻起,这些所有对他都毫无意义,继续自作多情那就是自己犯贱,事到如今重返公司才是重点,没工夫陪对方玩欲擒故纵这种耗时多收益小的破游戏。

曾经以为与江跖的联系不过是一纸假的婚约,撕了也就罢了,既然强行标记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他就咬牙去洗除,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能多一个孩子出来。

谢晚松垂眉踩过斑马线,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缺乏Alpha安抚的Omega在孕期只会愈发虚弱,他垂头盯着脚尖,并未注意到路口的指示灯由绿转红,走到路口处只觉得眼前一暗,晕眩感直冲脑门。

尖锐的鸣笛声与刺耳的刹车声同时传来,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护住了腹部。强光袭来,他闭上眼。

一双手突然扯住他的胳膊,熟悉的雪松气味冲入鼻腔,瞬间将他从万丈深渊里扯了出来。

一辆黑色的跑车堵在马路中间,直到两三秒后晕眩感过了,他才看见面前男人愤怒的脸。

“你在做什么?”

这几个字大概是江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孕期的Omega敏感异常,精神脆弱易怒,江跖这样的突如其来的暴躁态度显然吓到了他。

谢晚松满是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与对方拉开距离,左手依然牢牢护在腹部:“我只是有点低血…”

“上车。”

感受到对方意欲拉扯自己,谢晚松顿时更为严重地挣扎起来:“不,我不用。”

江跖并未忽略对方神情里的恐惧与防备,这使他整个人顿时更为暴躁,他耐着性子道:“我送你回去。”

已经有汗珠顺着谢晚松的额淌下,他依旧坚持道:“我不需要。”

对方眼中防备层层,一时间让他想到了曾经也有个人,用相同的眼神望向自己,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摧毁。

江跖终于压抑地吼了出来:“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如果不是他刚刚先一步将车横在斑马线前挡住了后面的车辆,今晚上住院的将不仅仅是孙茁一个人。

谢晚松他知道自己再干什么吗?

江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穿翔在高楼之间,宛如虚空中划下的一只飞鸟,再眼前飞逝而过,最终落入一片殷红。

谢晚松也是,顾子安也是,如果他们每个人都能乖一点并且听话的话,一切不可挽回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你错了江跖,如果没有你,顾老师不会死。”

熟悉的女声撞入耳,江跖呼吸一窒,头脑里嗡一声巨响,差点就放开抓着谢晚松的手。

他在交警赶来维护秩序之前,几乎是生拉硬拽地把人弄上了车。

直到谢晚松发出了轻不可闻的低吟,他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的失态,松开拉着他的手,对方白皙的手腕上已经多了深红色的掐痕。江跖喘匀口气,看着缩角落里眉头紧蹙的男人,眼中复杂之情闪过,轻声道:“对不起,我只是…”

只是有些担心你。

明明希望谢晚松离自己越远越好,却又无法控制继续接近。这样复杂的心绪令他感到进退两难,宁愿抱有一丝侥幸,可又怕这样的侥幸会导致一切都重蹈覆辙。事到如今破绽重重,就连他自己都变得狼狈不堪。

江跖收回心绪:“你去哪里?”

谢晚松低声报了一个地点,便不再吭声了。实际上再谢晚松开口之前,他就已经下意识地打了左转向灯——那是他熟识的谢晚松家的方向。

谢晚松这才发现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不禁问:“你怎么不跟他一起?”

江跖反映了两秒,这才意识到对方嘴里的那个“他”是谁。

“我跟他没有关系。”

他这话几乎是下一秒便从嘴里滚了出来,急切地仿佛是在辩解。反应过来后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过于突兀,侧目看向谢晚松却发现对方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对他的话语完全无动于衷。

寂静的车厢里除了雪松的味道还混杂着一抹陌生的信息素的气息,像是廉价的香水,香的有些冲鼻。

江跖显然也意识到了谢晚松被这个味道刺激的很不舒服,便自觉开窗通风。

谢晚松静静地看着窗外,语气漠然:“这味道很臭。”

江跖沉默半晌,在双方互不打扰的尴尬氛围之下,他低声嗯了一声。

黑色跑车最终停在了谢晚松居住的小区门口,因为门禁卡的缘故外来车辆无法入内。

谢晚松道了一句谢,拉开车门下车,却突然转头,牛唇不对马嘴道:“我不想要他了。”

这句话确实非常不合时宜,说得近乎无理,可他的口气却又是听似无波无澜,好像只是再诉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江跖闻言微微一愣,他张了张口,也许说了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讲,但是谢晚松都听不见,因为他毫不留情地关死了车门。

决定不过是在一念之间,谢晚松侧身走入了大门,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突然浅浅的呼出一口气,鼻尖微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