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渐渐传出水流的响声。
谢晚松仰躺在沙发上,脖颈自领口弯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他在江跖走后给又打了一针抑制剂,此时两个空空的针管和玻璃瓶被主人暴躁地扔在桌子上。谢晚松怔怔地望着头顶的吊灯,那些玻璃的原珠很快在视野里一分为二,随后变成零散的光影。
抑制剂顺着血液流向肢体各处,过高的药剂含量使他身体变得麻木,那些原本燥热的地方也都渐渐熄火,指尖与脚尖,再次变成一团冰冷。
直到他感觉体内的欲火全部熄灭了缩进笼中,这大概用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
林风沉默着将地上的碎片扫净,随后一直都站在离他极远的地方,一旁的窗户开着一道通风的缝隙,借此来消散室内若有若无的夜合花的芬香。
他低垂着脸,将神情遮掩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林风。”谢晚松哑着嗓音叫,“下周去趟张医那,让他开更高浓度的药剂来。”
“谢少,已经不能再……”
谢晚松突然坐起半个身子,暴躁地扬起手臂,紧接着将桌子上的空针管与玻璃瓶全部打落在地上。
玻璃瓶一路滑到墙壁,碰撞的四分五裂。
他一字一字,冰冷地开口:“我说,给我开。”
“……”
林风似是有话要讲,可惜千言万语在唇舌间走了一遭,又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他最后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藏匿了其中的眷恋与担忧,安静地回答道:“好的。”
谢晚松早上是被一通电话给吵醒的。
他昨夜睡的晚,随便去厨房煮了两个蛋当宵夜,躺下的时候已经要将近两点了。
谢晚松的主卧极大,阳光透过窗帘只能照射到一小部分,于是床就藏在一方暗角里。.放在常人眼里看过去总觉得压抑,可房间主人却觉得舒适,没什么关系。
谢三少的起床气不小,几乎是在手机铃响起的那一刻他就扬手把枕头飞了出去。
他探起身来,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孟叔”二字。
于是谢晚松一改刚才的暴躁态度,乖巧道:“爸。”
孟云沙哑浑厚声音自电话那头传出:“小松,我听阿勇说你交往了个Alpha?怎么从未跟家里讲过?”
孟云是他亲爹的Omega配偶,谢长远死后他就坐上了谢氏集团的董事,不过毕竟年龄摆在这里,退休是迟早的事情。
“是啊爸。”谢晚松甜甜的应着,语气柔的好像要掐出蜜来,眼神里毫无波澜,他早已习惯这种表里不一。
孟云年纪大了,年轻时那一套对付外人用的心机也都不屑于再用,他对谢晚松不差,也勉强做他半个儿子。可毕竟是跟自己母亲抢过男人的人,谢晚松对孟云向来没什么好感,只当是做个表面功夫,让两个人相处都不算尴尬罢了。
“他是个穷小子,这不是怕家里不同意才一直瞒着嘛。我们十分合得来,婚礼已经在日程表上了,您老人家就别担心啦。”
他话音才落,就听见手机里传出一声男人的怒骂,随后谢天勇暴躁的冷笑。
“谢晚松这不要脸的,真是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别的Alpha碰他一下都不行,又是哪里蹦出的男朋友?他要是心里没鬼,就带回来给我们大家都看看!”
谢晚松甚至都能想象到自家大哥咬牙切齿,一幅恨不得将自己撕裂的模样。
可他却似一点都不介意,声音温柔又懂事,与谢天勇对比分明:“爸,这不是大哥刚回国了嘛,家宴上我带他一起去,给大家伙儿好好瞧瞧。”
谢晚松话音才落,电话里便传出谢天勇一声震耳欲聋的“操”,随后便是孟云威严的训斥:“天勇!”
而后电话里一阵躁动,吵闹声喧哗声,也不知道传到了谁的手机,一个温柔的女声便传了出来:“小松,你大哥就这不成事的暴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谢晚松闻言,语气这才真正软了下来,就连冰冷的眉宇间都柔和了几分。
“没事儿,姐。谢天勇就那破样,你们谁都别管他,让他自己疯去吧。”
那女声便叹道:“不过你也真是,这种事连我都瞒着,真是要无法无天了。”
谢晚松便软着嗓音撒娇:“姐,这不是没顾得上吗。”
过了小五分钟电话那头才算安静下来,孟云重新接回电话,彼此又随便寒暄了几句,大概交代了他些家常琐事,就草草挂了。
谢晚松随手将手机一扔,耳中还回想着刚才大哥的骂声,骂他是野鸡之子,注定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要再做白日梦了。
谢晚松下意识想摸枕头,可是摸了半天突然发现枕头已经被砸出去了。
这家人里除了他的二姐谢依然以外,无一不让他感到恶心。
谢晚松挂了电话之后便把自己泡在了浴室的浴缸里。
这是谢晚松在洛市的第二个房子,是两年前谢长远送给他的,刻意买的楼层极高,三十多层的楼顶建立在市中心,整个浴缸面对着一大片落地窗,将外面整个洛市的日景尽收眼底。
玻璃擦得一尘不染,若是恐高的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腿软。
他仰起头,任由水流顺着漆黑柔软的发梢,流淌过小巧的喉结,最后没入水面上。
江跖从侧卧开门出来时,谢晚松已经洗完了澡,此时正套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懒洋洋地卧在沙发里,腿上放着笔记本。
林风正在一边儿的厨房内准备早餐,鸡蛋和牛奶的香气好远都能闻见。
江跖去厨房接了杯水,见林风手忙脚乱的忙活,问道:“你向来管三少这些事吗?”
林风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说:“不是,家务事一般都是陈嫂打理的。她今天请假回老家,我来替她一阵。”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早间新闻播报的是洛市最大的EW集团继承人车祸失踪的消息。
这条新闻已经反反复复不知道循环了几周,谢晚松终于勉为其难地施舍了自己的一点目光在新闻上,他抬起头,镜头恰好是一辆刚从水面里打捞上的车,一旁是倾斜而长的土坡,车轮在土坡上压出深深两道轴。
像这样的事故里即便存活下来估计也缺胳膊少腿,像个植物人一样的在床上躺一辈子。
谢晚松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神情毫无一丝恻隐,甚至可以用冰冷麻木来形容。
终于他挑了挑唇,讥讽道:“跟我们谢家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一时风光又如何?还不是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江跖放下杯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突然意识到,谢晚松从来都不是一只脆弱美丽的蝶,而是只色泽鲜丽的毒蛇,美丽危险,一口致命。
谢晚松注意到他的注视,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一边向他走来一边拾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擦着头发。
男人的发丝在光下折射出细微的光,黑色的柔软发丝随着动作不断地抬起又落下。谢晚松的刘海全部放下时有些长,微微遮盖住了眉睫,看上去正像是一个纯良的二十四五的大男孩。
江跖没有睡衣换,此刻还穿着昨晚上谢晚松递给他的浴衣。
谢晚松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站在江跖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
他靠过来的时候携带着沐浴液清爽的香气,还混杂着浅淡的夜合花香。
随后指尖抬起了江跖线条刚毅的下颚,划过洁白柔软的浴衣,流连在腰间,轻巧的勾了一下。
瞬间衣带全开,松松垮垮地掉落在了地上,一时间极具有侵略性的男性躯体便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眼前。
江跖:“……”
端着茶过来的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