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又冷又厉,与他温文尔雅的柔软的外在大相径庭,简直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王,带着与生俱来的命令与压迫感。
实际上谢晚松也确实高高在上。
江跖倒是诚实:“不敢看。”
谢晚松一怔,随即不怒反笑:“我长得有这么吓人?”
“不是。”江跖眉头微微拧起,神情为难,似是在想方设法地措辞,“你很好看……有点,太好看了。”
话说到最后,他的耳根竟然微微泛红。
气氛有短暂的僵持,正当他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的时候,谢晚松却噗一声,扶着他的肩膀笑了起来。
他眼睛弯起,微红的唇笑的十分好看,此刻这幅捧腹大笑的模样竟比之前平易近人许多。
谢晚松笑够了,松开了跳着江跖下巴的手指,顺着脖颈挑逗一般一路缓缓向下,最终停在胸口的位置轻轻点了一下。
“我要他。”
酒吧老板王石闻言即刻露出某种一言难尽的表情。
江跖这人像块不可雕琢的顽木,既不会讲话,又不会讨人喜欢,估计没个三五天就会被谢晚松一脚给踹回来。
王石不想触这位大少的霉头,吱唔了半天,最后委婉道:“二少,江跖刚来我这儿不久,还不懂规矩,您看要不要换………”
谢晚松没听他讲完,而是转头对着站在角落的保镖,轻柔又毋庸置疑地重复了一遍。
“我要他。马上替我打包带走。”
谢晚松带江跖走后并没有接着回家,而是先带他去附近理发店做了个造型。
谢三少对这里十分熟悉,推门就喊:“欣姐。”
理发店的老板是个样貌成熟妩媚的女人,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到动静后立刻将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按,随手撩起波浪卷发,踩着高跟鞋起了身。
陈欣这身打扮不像是要给人理发的,倒更像是迪厅女王。
“小松怎么不打声招呼就来了。”
话说到此,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谢晚松身后身材高挑的男人,面无表情,五官里有着混血独有的深邃与高挺。
帅是帅,就是这一头乱七八糟的发型实在是一言难尽。
陈欣恰到好处的收起了自己一脸惨不忍睹的表情:“这位是?”
谢晚松微微一笑,自然而然道:“我未婚夫,给他收拾一下吧。”
陈欣立刻露出一幅了然于心的神情,说了句让人先坐着歇会儿,又蹬蹬蹬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谢晚松坐在沙发上,动作优雅的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一旁江跖却是坐如针毡,一双手无从摆放,一会儿垂在沙发,一会儿又握拳在膝,终于忍无可忍,问:“谢少,您刚刚…?”
谢晚松咽下茶水,从喉间滚出一声轻笑。他突然伸出手,勾住江跖的衣领将他带向自己,然后把头凑到他肩膀旁,轻轻呼了一口热气:“我说,你是我内人。”
江跖:“…”
他回想起刚刚酒吧老板点钞票时那一脸兴奋的模样,难得开始深刻的考虑自己该不会是进行了什么卖身交易。
正当他二人在这里“行为不端”的时候,一旁传出陈欣一声意味复杂的咳声,原来旁边的隔间早就争相恐后的涌出了一帮吃瓜看戏的群众,做老板的象征性地提醒二位大庭广众注意素质。
谢晚松这才回到了刚刚那般懒散的姿势,笑着拍了一下江跖的肩:“去吧亲爱的。”
江跖人才刚走,保镖就从一边递送了一份文件过来,普查人口的速度堪称一流,从迈出酒吧门到现在短短二十分钟就已经拿到了关于江跖的个人信息。
年龄比谢晚松大几岁,也是个即将奔三的单身人士,然而在身份背景等一系列的一格却都是清一色的“未知”,特殊状况那里黑体加粗了两个大字:失忆。
谢晚松翻来覆去看了半天,有些无语:“他真的失忆了?王石那鬼东西是从哪弄到他的?”
那位长相端正的保镖说:“具体情况王石自己也不清楚,他只说那天酒吧打烊的时候就看见台阶上有个人躺在那儿。他开始以为是哪个客人喝多了,又怕城管巡逻看见,产生些什么误会,就把人给扛回去了,哪儿知道江直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忘了,王石看他无处可去的样子怪可怜的,又看他长得好看,估摸着能招揽客人,所以勉强收留了。”
谢晚松闻言一阵沉默,过了好久才幽幽道:“这样也好,无亲无故无挂念,到时候随便杀了往荒郊野岭一扔,这就是个千古悬案。”
保镖:“……您认真的吗?”
“当然是开玩笑的。”
谢晚松白眼一翻,又将文件扔回到了他手里:“怎么林风你现在连这个都听不出了,真是无趣。”
林风:“……抱歉。”
“算了。”谢晚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给江跖身份随便伪造一个吧,就怕那帮谢家无赖背地里翻他老底。”
林风无奈道:“加个什么?”
谢晚松沉默不语,他在脑海里搜索了无数,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有一个地方是在如今谢家家主谢长远死后,他的配偶孟云绝对不会多嘴过问的地方。
那个日复一日,承载了他太多噩梦的,即便是现在午夜梦回,想起时都会惊出一声冷汗。
谢晚松叹气,有些疲惫地揉捏了一下眉头,再抬起脸时眼底沉寂一片,宛如一片毫无生气的死滩,冰冷又幽深。
“洛市第三孤儿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