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轻盈穿梭

徐陈砚:“送我?”

简然往门口走,听见他问话停下来,回身点头,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不用了。”徐陈砚没动,“我是男生,要危险也是你更危险。”

简然站在门口:“可我能打得过他们啊。”

徐陈砚跟上去:“那也是你更危险一点,万一他们人多呢?”

听到危险,简然的眼神里竟然闪过一丝兴奋:“没事,我一打三,问题不大。”

徐陈砚抿唇:“但你本来可以不受到这种危险的。”

两个人都夹在门框里,简然看他忽然需要仰头:“那万一你遭遇了这种危险怎么办?”

徐陈砚之前完全没想过这种问题,他迟疑了下:“正常人……应该没人会对一个男性忽然下手吧,而且,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在你家单元楼隔壁。”

“哦,这么近啊。”简然松了口:“那好吧,你回家路上小心,到家记得给我发消息。”

徐陈砚应下:“好。”

然而,徐陈砚还没到家,简然已经洗漱完躺在床上。

后来徐陈砚给她发了消息,她也没看见。

徐陈砚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复,心里大概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拇指往上划了一下,看见今晚见面之前的对话,淡淡弯了下唇。

夜幕低垂,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悄悄洒进简然的房间,编织着她的梦。

梦里,贺麒麟家以前养的那只圆头圆脑的金渐层回来了,在简然的房间里轻盈地跳起来随意穿梭,跳到她面前,贴着她的脸,似乎还跟她说了什么猫言猫语。

月凉如水,已经睡熟的小姑娘,嘴角一点点翘起来。

第二天是周末,简然得去武校训练。

大清早她还在吃饭,静了音的屏幕一个劲儿往外弹消息。

简然打开手机,三人群聊被一个陌生的名字刷屏了。

【粉色大头龟:啊,好无聊。】

【粉色大头龟:散打的人居然这么早就跑步。】

【粉色大头龟:周末,不想吃早饭。】

【粉色大头龟:为什么我不是走读生。】

【粉色大头龟:啊啊啊,你们来了没有啊!】

【粉色大头龟:@软桃乐色 @GRS】

【粉色大头龟:帮忙带一份金拱门吧,好久没吃了。】

被艾特到的另外一个人先冒出头,高锐生发了一长长长串的省略号,并问:“蔺疯疯你改了个什么鬼名字????”

【粉色大头龟:嘿嘿,谁污谁秒懂。】

【GRS:日……我在小超市,我妈看到了。】

【GRS:她不会以为我是变态吧。】

粉色大头龟发了一个“没事的,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的表情包,说着风凉话:“肯定是了,节哀顺变吧。”

简然已经预感到了等一下一定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她咬着妈妈做的香蕉松饼,按到输入栏,在血雨腥风在群里进行之前换了话题:我昨天遇到了一个人,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

高锐生正打字骂蔺飞飞呢,看见这句话,他打字的手顿了一下,把之前的话全删掉,问了一句:躺躺猫?

简然:?!

尽管十分钟后下楼就能见到他,但简然按捺不住,直接拨通高锐生的电话。

在电话里得知高锐生那么早就认出来躺躺猫,简然哀嚎、遗憾、不甘、挫败的哀嚎了长达五分钟。

挂了电话,群里的粉色大头龟问:“躺躺猫是谁呀?”

简然言简意赅地回复:“一个小时候关系超好的朋友,一起长大的那种!”

粉色大头龟:“哇,在高中偶遇了自己的青梅竹马?”

简然:“嗯嗯!”

粉色大头龟:“太好了!这样就洗刷了你在高中遇到那个冷脸标签的不开心!”

简然打字的手在看到这句话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的抽回。

她咬住下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蔺飞飞解释,冷脸标签,就是她的那个好朋友……

简然无法解释的,除了蔺飞飞,还有周游。

当周一早上简然、高锐生和徐陈砚同时出现在班级门口的时候,周游几乎石化。

她本来在跟前桌聊天,聊到一半看见简然拍了拍徐陈砚,笑着说她去上课,她连自己下来要说什么话都忘了,嘴巴呆呆的张着,眼睛瞪的滚圆。

这一幕对于周游的震惊,不亚于她知道“大脑不知道眼球的存在,一旦知道眼球自爆”时候的震惊,真实存在,但是难以相信。

她扔下前座,走到简然的座位,倒着坐在前面还没来的同学的座位上,犹豫着问:“你……真把徐陈砚给打了啊?”

简然不解地皱眉:“我?打他?为什么?”

周游倒抽了一口凉气:“我跟徐陈砚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见他和女生一起上学。而且,这个女生,还是你。”就很像,你半路遇到他,气不过把他给打了,现在还打算装失忆不认账。

后半句话,周游没敢说,她怕被牵连。

简然把作业和笔袋拿出来,依次放在桌上:“那可能是因为我们两个还没有从妈妈肚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被两个妈妈提前安排好了要一起上学的缘故吧。”

周游脑细胞都要炸裂了:“啊?”

上课铃打响,周游被迫回到自己的座位,整整一节早自习,她都抓心挠肝。

简然到底啥意思啊?

她写了两张纸条,一张传给简然,一张传给徐陈砚。

徐陈砚,已读不回。

当周游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简然身上,满怀希望的打开纸条。

妈了个鸡!还不如徐陈砚,简然她已读瞎回。

她回了个“阅”!

谁让你阅了啊?

坐在简然前面的同学今天请假,一整天都没来,但他的座位一直是热的,因为周游每节课课间都过来。

这一整天周游都缠着简然,好话歹话说了个遍,才终于听到了他们故事的完整版。

当她听到徐陈砚小时候的事,周游震惊的就不止是简然和徐陈砚从小就认识这件事,还有徐陈砚这个人本身。

周游还是那么倒坐着,手拖着下巴:“那要按照你这么说,基本上你跟徐陈砚分开以后我跟他就认识了,但他那时候就已经跟你说的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再会随时躺在哪里都能睡着,也不会为了一瓶巧克力牛奶撒娇。

他永远都是淡淡的,像是什么事都激不起他的情绪,他也不会在意围棋以外的其他事。

简然有点惊讶,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合理。

两个女生交换了眼神,同时叹了一声气。

这周到周三,邱行晚通知他们,参加中尼友好交流的学生们于本周开始培训和训练,时间和频率为从现在开始到真正出发前每周周四下午的自习课。

培训的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语言,文化,和安全。

每周五下午的连堂自习课,给他们用来排练,整个室内体育馆都给他们用。

简然和高锐生一组,表演的内容是他们自己选的,双人冷兵器套路,他俩一举一动声音不小,木质的体育馆地板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表演戏曲的学姐也是一样,小组排练,咿咿呀呀开嗓。

市里其他学校里还有表演茶艺的,听邱行晚说,他们每个人都是单独训练。

不管是小组训练,还是单人训练,都没人像徐陈砚那样,一个人单独关在小房间里,自己研究围棋。

周五放学铃声响,简然和高锐生收拾完兵器,简然重新系鞋带,系完她一抬头,隔着小窗户,看见徐陈砚还是一个人,连姿势都没变,低着头,漆黑的眼珠在棋盘上若有所思地暖暖挪动。

他这样子,让简然想起她还没上小学时,就已经开始学习围棋的徐陈砚。

那时候,还是园包子脸的他也总是这样,带着和脸型完全不同的眼神,沉浸在围棋的世界里,听不见他们喊他的声音,也不会管他们在他身边玩的多热闹。

他一定要等手下的一步棋下完,他自己想停了的时候,才停。

否则就算因为不吃饭被被徐伯伯打翻棋盘,徐陈砚也不会停止思考,他的棋盘不止在眼前,还在脑海里。

记得那时候,如果高锐生他们都不在,没有人陪简然玩,简然去他家找他,经常在他家等到睡着,睁开眼就在徐陈砚的床上。

高锐生背起书包,看简然在小教室发呆,走过去拿书包在她眼前挥了一下:“走啊,回武校训练去了。”

简然:“我不去了”

简然虽然毛毛躁躁,做事三分钟热度,但在练武这事儿上她还挺坚持的,也挺能吃苦,记忆中她从来没有主动逃过训练,高锐生纳闷地“哎?”了一声,蹲在她旁边:“怎么了?”

简然站起来,视线没离开那扇门:“没什么,我今天想送躺躺猫回家。不然他走路老不看路,这样可不行。”

确实,之前简然跟高锐生说军训那天的事的时候,高锐生就觉得徐陈砚这样挺危险的了,确实是需要有人跟他说一下,他也站起来,说:“那咱俩一起吧。”

“不用了。”简然奇怪地瞥他一眼,“你不还得跟教练一起去筹备演武大会吗?”

“哦!对。”高锐生猛的一拍脑门,他把这茬给忘了,他重新背好书包,“行吧,那躺躺猫就交给你了。”他拍拍简然的肩膀,“照顾好啊!”

简然锤了锤自己的左肩:“我办事,你放心。”

高锐生往体育馆外走,边走边嘀咕:“要不是你办事,我还真放心了……”

身后传来简然不满的抗议声:“喂!!我不瞎,不是,我不聋!!”

高锐生放慢脚步,像个忧心忡忡的老父亲:我果然是不太放心啊…………

高锐生走了,高二的学姐们走了,负责看着他们的邱行晚也走了。

偌大的体育馆,只剩下简然一个人,和把自己关在小教室的徐陈砚。空荡荡的安静,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清晰的脚步回声。

简然无聊,绕着体育馆跑步,但体育馆的窗户关了,她跑了几圈觉得闷,开始在一边的架子上压腿。

简单的热身过后,简然拿出书包,坐在地上劈了个横叉,一边劈叉一边趴着腰写作业。

徐陈砚彻底想通那步棋的解法,是晚上的七点半。

他收了棋盘,背上书包,从小教室里走出来,看见的是已经倒挂金钩过,一根手指倒立,并且倒立着做过五个俯卧撑,又回到劈叉写作业状态的简然。

离开的这么多年,徐陈砚太久没见过这种形态下的人类,他眼皮扬了一下,第一眼还以为谁腿断了等着他来救。

看清这是简然在劈叉,他深深的,慢慢的,吸了一口气。

跟徐陈砚的专注不一样,即使在写作业,简然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听见有人走动声音,简然立刻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你下完棋啦?”

“嗯。”徐陈砚走到她面前,蹲下帮她收拾摊了一地的作业,“你怎么没去训练?”

等徐陈砚把作业都放进去,简然“唰”的一下拉上书包拉链,当时徐陈砚的手还没完全拿出来,硬生生的被夹了一下。

简然连忙把拉链拉回去:“哎呀哎呀没事吧!”

徐陈砚收回手,摇头。

“我送你回家呀。”简然接着刚才的话说,她背上书包,跟徐陈砚一起往外走,“你走路的时候总在想事太危险了,容易撞到别人,当然了,如果你撞到的是善解人意美丽大方清纯可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里能撑船的我也就算了,万一撞到别人,别人小心眼,不放过你怎么办?”

徐陈砚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被夹到泛白的指关节,默了默:“我确实撞到过人。”

简然一脸“我就知道肯定是这样”的骄傲表情仰着头:“你看吧,我就说嘛。”

徐陈砚:“但是从来没人想过把我脑浆子打出来。”

简然没听清,凑近问:“什么?”

徐陈砚:“没什么。”

走到门口,徐陈砚想起邱行晚的嘱咐抬手关了体育馆的灯。

灯光骤然熄灭,如同白昼被夜幕吞噬,原本明亮的空间刹那间沉浸在走廊昏暗柔和的白炽灯下,两个人的身影被瞬间拉得绵长,连声音都像是被拉长出回音。

两道并排着的少年身影一起走出教学楼,像是两道细心修建过的观影,矮一点的那个蹦蹦跳跳,走的快一点,高一些的在后面,从容不迫地跟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