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一声硬弓弹响,一支长箭稳稳射入望楼之内一个守卒的脑门。
未及这个守卒倒下,五支小队便从五个方向同时冲入毫无设防的塔察儿军后营。
后营之中不多的守卒顿时大乱,急促而慌乱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响起。
“敌袭!”
“哪来的敌人?”
“后面,后面!”
“将军有令,前营来敌,注意埋伏!”
“不是前营,是后营!”
“后营——敌袭!——后营——”
丁武率着他的这支小队,迅速地冲至一个粮草堆边上。
三面盾牌架起,护住正面,身后连弩直射。
对于弓箭的防备,蒙古人也算经验丰富,但是这种射程达五十步,而且从几个角度都能连射的弩箭,却令他们根本无从防起。
手上持弓的蒙古兵,是首先被击杀的目标。
数息之间,匆匆赶到的第一个百人队,便折杀过半。
其他的蒙古兵,只好躲在数支盾牌之后,一边大声呼喊示敌,一边警惕地盯着这些入侵者。
火折子亮起,几个东真兵人摸出弹弓,点起陶弹上的纸捻,射向周边的几堆粮草。
“澎!澎!澎!”爆炸声不断响起。
声音并不剧烈,但是闪出的火星却带着让人心惧的黝黑色。
这些火星落在粮草上,瞬息之间便冒出黑烟,而后开始燃起。落在人身上,却如附骨之疽,拍不灭打不落。
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与袅袅而起的黑烟,开始在塔察儿军的后营中弥漫。
陶弹继续如不间歇的大冰雹,泼落在粮草之上。
终于有几个咬牙切齿的蒙古兵,怒吼着冲到了丁武这支小队面前。
丁武一声轻喝:“上!”
王显手中扑刀一晃,率先扑出。一个盾手贴在他身侧挡住流矢,另一个弩手则紧跟在他们身后。
“嗡、嗡!”两声轻响,对面的蒙古兵就倒下了两个。
盾手一跨步冲到前方,挡下迎面而来的一把弯刀,王显挥刀一捅,而后手腕轻轻一抖,扑刀从腹侧划出,顺势一撩,迎向另一边冲来的蒙古兵。
“当啷”一声脆响,这个蒙古兵手中弯刀被荡开,随即“啊!”的一声惨叫,手腕已经被变招的王显切断。
“退!”
一个照面之后,王显并未恋战,三人呈品字形,退回到小队之中。
丁武领着他们,一边杀敌一边在粮草堆之中不停地穿梭纵火。
一支千人队从前营纵马而至,看着渐起的火势,领兵的千夫长脸现怒色。大声狂吼着,麾下一些兵力分出开始试图救火,另一部分有数百兵力开始攻向东真军。
然而,虽然营寨紧靠着岭西最大的湖泊,这些蒙古兵却找不到可以救火的水。
而且,被火油点燃的粮草,哪里有那么容易被扑灭。
烟雾之中,长箭、弩矢与陶弹不停地变化着方向,从各个角落射向这支蒙古兵。
一时之间,各支百人队都茫然无措。
救火没水,想杀敌却连敌人身影都捉摸不着。
他们甚至有些搞不清,在后营之中袭击他们粮草的敌兵,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有几个士兵开始茫然地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烟雾弥漫之中,长箭与弩矢不断射向这些还没找到头绪的蒙古兵。
被弩箭射中也就罢了,只要不是要害,就还能继续战斗。但是那些被陶弹击中的人,虽然不会立时死去,却只能在地滚爬哀嚎,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一个东真兵未见,这支来援的千人队,便已经倒下了近两百人。
而此时的中军营帐之中,更是乱成了一团。
“报!后营粮草已焚毁三成!”
“后营求援!”
脱迭脸上青筋暴起。
粮草即使被抢,脱迭也觉得无所谓,他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把丢失的粮草从东真军手中抢回来。
可是粮草被烧,这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难道说,那些东真军不缺粮草吗?
粮草被烧没了,人还有办法熬得过去这个冬天,可是马怎么办?
“确定是东真军吗?有多少人?从哪来的?”
报信的人一脸茫然。
“砍了!”脱迭大怒。
“将军暂时别发怒了,他只是他报讯的。”撒吉思在一旁劝道。
“报!东真军主力已经停在营前五里处,不再前进。”又有一个游骑兵冲了进来。
“多少人马?”
“估计有七八千。”
“什么?哪来那么多人?你看清楚了没有?”脱迭大吼道。
“没看清——他们的游骑兵突然发力,将我们驱赶出视线之外。只能大约估计有七八千骑。”
“不可能,东真军哪还有这么多人马?”
“有可能啊,一人双骑,三四千的兵力应该还是有的。”
“二叔,是不是该派大军出去,先围歼了东真主力再说?”塔察儿忍不住问道。
有人立刻出言反对:“不行,后营防守空虚,危险性更大,万一他们趁着火势杀到前营来,挡都没法挡!”
“闭嘴!”脱迭怒吼着,争吵声已经让他根本无法集中起精神来了。
但是还有人在嘀咕道:“不行赶紧滚开,我来!这么简单的战都不会打!”
“你,就是你!”脱迭猛地冲到这人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吼道:“给你三千人马,把大岩桓脑袋给我提过来!”
这人是脱迭的幼弟,其他人怕脱迭,他却从来不惧。按照蒙古人的传统,他可是比脱迭还有资格接收斡赤斤家族的财产管理权。
他双手掰着脱迭的粗胳膊,恨声说道:“三千人对七八千敌骑,你当我傻啊!”
又有人说道:“不是说要诱敌入营再围歼吗?此时领兵出击,他们跑了怎么办?”
撒吉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些王爷们,这些年日子过得太滋润了。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有人会打战了。
廉希宪则无奈地看着乱嘈嘈的营帐,数次欲言又止。
中军后营,火烟已经铺满天空。
“回来!”丁武口中大喝一声,脚步斜冲向前,手中叉剑飞出,直钻入一个蒙古兵的脖颈之间。手一抽,叉剑甩出一串血迹,洒入烟火。
但是这个蒙古人手中的刀,还是将王显的胳膊砍出一道口子,血丝转眼便渗出棉袄。
这个王显,让丁武有些头疼。
王显的个人战力不在自己之下,在这支百人队中足以排到前三。
特别行动组虽然也重视个人武勇,但是上了战场之后,更注重的是彼之间的配合与互补。
可是杀得性起的王显,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以致已经出现了数次的危险。
脚下土地又一次开始震动,丁武脸色一变,他知道最少又有一支千人队正向后营赶来。
他顾不得训斥王显,一声低吼,“撤!”
身后一支鸣镝望空射出,在混乱的战场上发出刺耳的“呜呜”鸣叫。
分散于后营各处的东真兵,相互呼喝数声之后,开始有序地撤退。
权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