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萧兄,此言差矣!”杨兄摆手,“可不能照顾,不然的话这孩子如何能得到磨砺?余只是说不能带到邪道上去,若是此子不好好学习,尽管打便是!”
“也是,也是!”萧兄抚掌大笑,“自当让杨兄称心如意!”
那杨兄则转过头,看着拾级而上的那道身影。
群臣已经缓步跟在后面。
萧兄瞥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神情多少有些复杂:“怎么,仍然心有不甘?”
“不。”杨兄摇了摇头,“他做的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没有什么不甘心,只是觉得亏了。”
“怎么亏了?”萧兄好奇的问道。这位老哥的心思一向深沉,平日里大家也勉强算个邻居,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儿,今日这副神情当真是少见。
“两个闺女都被他占了,能不亏么?”杨兄无奈摇头。
萧兄不由得大笑两声:“这么算的话,我家就赔了一个闺女,还不算亏本呢!”
“这可就不对了,嫁妆给了么?”杨兄负手,正色说道。
萧兄一怔,挠了挠头。
额,大哥,能要点脸不?
有本事你去找陛下要嫁妆啊!
两个人的声音一开始还注意收束,后来不知不觉得提高,自然是惹得旁边的不少人看过来。
不过当注意到这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之后,大家都默默的撇过头去。少打招呼少搭讪,对大家都好。
只有因为和本地的几名商贾以及户部驻建康府的官吏交谈了几句而落在后面的陈叔慎注意到了这两个家伙,他倒是没有必要避讳这些,笑着走上前:
“两位国丈身份高贵,就别站在这里交谈了,咱们且上山吧,还有好酒好菜在等着呢。”
萧兄和杨兄,也就是大汉还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几位国丈中的两位,萧岿和杨坚,此时互相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总算是没有再挡在路上,和陈叔慎并肩向上走。
这两位的身份之敏感,自然让大家明知道他们的女儿掌管着内府大权,却也不敢上前搭讪,免得引火上身。只有陈叔慎这个国舅爷才有资格和胆量和他们并肩。
大家都是皇亲国戚,谁怕谁?
更何况国舅所代表的皇后党,是万万不可能和这两位国丈有所合作呢,双方不搞对立就算不错的了。而实际上杨妙和陈宣华的关系很好,所以杨妙也算是皇后这边的中坚力量了。
错综复杂的关系再加上曾经敌对的出身,让他们不至于过于亲密,又不至于连话都说不上一两句。
“江南民生经济之发展,的确让人大开眼界啊。”杨坚赞叹道,“而今的北方,应该还比不上江南吧?”
陈叔慎笑着颔首:“没错,北方各处州府想要发展到南方城镇的规模,恐怕还得需要四五年,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北方想要诞生像是建康府这样的繁荣城镇,没有个十年的沉淀是不太可能的。”
从陛下入江南并且建立大汉到现在,也已经有五六个年头了。
大汉以倾国之力,汇聚八方财富,方才有了今日繁华之江南。
北方本来就被战乱破坏的彻底,再加上朝廷的政策远远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样倾斜,所以北方的整体复苏和发展在大汉现有的贸易网络的带动下会很快,尤其是随着大汉恢复丝绸之路并且拿下辽东,而或者把贸易网络向北深入草原之后,财富也同样会越来越多。
但是想要让北方也出现一个建康府,那短时间内恐怕不太可能。
至今长安、邺城等北方有这个资质的重镇雄城,依然还难以消磨掉身上作为军事重镇存在的色彩,依旧作为大汉进攻西域、辽东和吐蕃等地的后方根据地。
军队的云集,可能能够带动本地的一些服务业和轻工业发展,但是出于军事保密和管理的缘故,这些地方都不可能真的大规模招商引资,还是要尽可能的减少杂七杂八的外来人口。
所以在人员流动上,这些城镇就已经弱过建康府一筹。
再加上朝廷的政策也已经平均,因此这些城镇想要发展到现在建康府的规模,十年虽然是陈叔慎保守估计,但是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杨坚颔首:“陛下既然下江南,那就是表示要休养生息了?”
陈叔慎瞥了他一眼,点头。
这倒是没有必要否认,眼前这可也是纵横天下的枭雄人物,别人或许还有点儿疑惑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瞒得住他。
不过陈叔慎还是补充了一句:“那也要看周围的这些家伙们给不给面子了。”
杨坚一时默然,又看了萧岿一眼。
萧岿的脸上难免挂着惭愧。
他们这一代人,无论身在南北还是东西,所做的最多的,实际上就是内部的对抗。
汉人对汉人,鲜卑人对汉人,一个又一个,打的不亦乐乎。
外面的强敌窥伺,都被他们无视了。
攘外必先安内,殊不知整个民族的利益都在这一刻被丢的干净。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自认为炎黄子孙、华夏后裔的,按理说更应该联起手来才是。
事到如今,豁然回首,大家方才发现,李荩忱所完成的,不仅仅是三百年分裂之后的南北一统,而且向南征服林邑、南洋,向西收复巴人,向西南收复南中各部,还向北击破突厥,而今又击破吐谷浑,甚至一路杀上高原,灭人国家。
除此之外,而今的大汉军队还在磨刀霍霍,随时打算进攻辽东和西域。
这些已经丢掉了不知道多少代人的两汉故土,就这么被李荩忱一点一点的收回来了。
这种功勋,杨坚和萧岿自问是做不到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输得心服口服。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够感受到李荩忱统治下的大汉,从士民百姓到朝廷群臣们所带着的那一股精气神。
每一个人似乎都昂首挺胸,有着为国家之富强、为自己之未来而奋斗的坚韧和勇气。
这是原本那个战乱频频、百姓难有温饱的时代所不可能出现的。
西域、辽东,雪山、草原,满满的都是敌人。
这些或多或少、或强或弱的外敌,环伺一圈。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朝代,皇帝恐怕都要坐立难安,总觉得自家州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