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好像还是挺强的?
这是宇文纯和于玺共同的想法。
他们都觉得自己被固有的思想坑了。
汉军可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都是新兵蛋子、一冲即溃。宇文纯所谓的新兵蛋子,是相比于鲜卑骑兵的,这些鲜卑骑兵从小就生活在马背上,所以接受骑兵训练不过几年的汉军骑兵的确可以称得上新兵蛋子。
但是不要忘了这些汉军的装备都很精良,而且在之前韩擒虎入平城的时候,他们就曾经和薛延陀人交过手,一战击退薛延陀人,让薛延陀人现在只敢跑到幽州那边去找麻烦。
再加上昂扬的斗志,说他们是新兵蛋子不错,但是小觑他们的战力,是大错特错。
而对汉军来说,鲜卑骑兵虽然看上去凌乱分散,但是这些家伙当真是不好对付,刀刀狠辣,直扑要害,到底是经验丰富之辈。
鲜卑骑兵,名不虚传。
作为轻骑兵,能够有铁骑之名,显然并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衣甲有多厚,而是因为他们的血肉之躯也如同铁板一样,他们手中的刀更是锋利夺命!
即使是有人数优势,甫一照面,汉军的损失也没有比鲜卑人小。
宇文纯和于玺都是一阵肉痛。
而两队骑兵交错之后,汉军收拢队列,北周骑兵也勒住战马。
一番追击、冲杀,双方都需要喘息。
但是这个喘息的时间也不会长,短暂的交手之后大家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当然也知道对手并不好对付。因此现在无论是宇文纯还是于玺,都迫切的期望能够将对面置之死地。
鲜卑骑兵再一次发动冲锋,而汉军骑兵也骤然张开。
依靠着人数优势,依旧是钳形进攻,于玺就是要把鲜卑人死死地夹住,想要从他的刀下逃走,没门!
宇文纯紧紧盯着前方,对付钳形攻势,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排成锥形对着敌人两翼之间的薄弱点直接向前突击!
说起来有些滑稽,骑兵的锥形阵列应该是汉人最为擅长的,因为这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汉人衣甲、武器的优势,利用这些衣甲兵刃的锋锐形成冲击力,同时又能够遮掩骑兵单兵作战能力不强的缺点,毕竟和出生在马背上的鲜卑骑兵相比,汉军骑兵不管怎么训练,单兵作战能力肯定是比不上的。
而两翼包抄的钳形攻势却是草原骑兵最擅长的,利用草原矮脚马持久力高的优势,他们能够完成远路程的包抄合围,同时利用手中的弓箭打击敌人薄弱的侧翼,自然就能够逼迫敌人向内收缩,并且严重打击敌人的士气。
现在双方的站位,似乎有点反了。
汉军骑兵来得很快,并且手中的短铳开始和北周骑兵打招呼,另外还有飞斧和短矛之类的夹杂在其中,让北周骑兵防不胜防。
锥形的突击阵列很快就被打乱,宇文纯果断的收束部下,对方的人数占据优势,如果硬要头铁向里面冲的话,很有可能冲不破敌人的防线,甚至反过来真的被敌人包围。
事已至此,只能选择一侧突围,只要能够在敌人的防线上撕开一条口子,那么还是能够跳出包围圈的。
骑兵想要拦住骑兵,既容易也不容易,因为双方的每一次对冲,都必然是错马而过,除非是真的抱着两败俱伤的思想直接撞在一起,不然短短几个回合内如果没有办法分出胜负,那么往往就是双方的马队交错开来,这个时候自然就应该调转马头再发动下一次冲击。
当然了,既然和敌人脱离了接触,想要逃跑也完全不是什么问题。
于玺眯了眯眼,他知道自己拦不住想要逃跑的宇文纯。
不过今天这一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也已经超乎想象了。
眼前的这七八百残兵败将,怎么看和那浩浩荡荡上万的鲜卑骑兵不是一个档次上的。
这一战,打断了鲜卑骑兵的脊梁。
鲜卑骑兵之所以威名远扬,就在于他们一旦开始冲锋,就有一种一往无前、把一切敌人都踏碎的威风,任何有理智的步卒统帅都不想面对这样的敌人,因为他们在还没有踏碎自己军阵之前,就已经用声势将自家将士的心理防线踏碎了,即使是汉军的陌刀队和重甲士站在这里,面对一望无际的北周骑兵,应该也心中忐忑。
可是这一战,鲜卑骑兵在四处逃窜,犹如无头的苍蝇一样。
他们那在汉军将士、在天下无数人心中不可战胜的形象,即将轰然倒塌。
这一战取得的战果,远远没有取得的战略威慑作用来的大。
宇文纯带着骑兵突破了汉军的阻拦,毕竟这一侧的汉军骑兵人数也不过一两千人,面对亡命突进的北周骑兵,拦自然是拦不住的。
于玺也没有指望着能够拦得住,自家部下有几斤几两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宇文纯突出汉军的封锁,收拢败兵一路向着氵纍水撤退。
大战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有了分晓。
宇文纯,逃!
汉军,已然是胜利者!
于玺自然也不会让他太轻松,带着汉军骑兵一路追杀。
而李靖此时实际上已经没有什么事了,鲜卑人都被他撵出了营寨,当然还有一些没有出去的都变成了汉军的俘虏。
另外在于玺抽调的骑兵配合下,汉军步卒收拢了大量的战马。
统计战俘、战损和缴获之类的自然有属下将领们分工忙碌,在他们的结果汇报上来之前,李靖只能沿着营寨走一走,看看将士们。
火基本上都被扑灭了,汉军重新点燃鲜卑人的火塘取暖。
大多数的人身上都带着伤,甚至还有血污来不及擦拭,但是他们靠在火塘边,有说有笑,脸上都带着自豪的神情。就在今天,他们竟然真的战胜了不可一世的鲜卑骑兵!
当有人看到李靖并且站起来行礼之后,一名名汉军将士都起身,一边行礼,一边用炯炯目光看着李靖。
这一战,李靖彻底让这些军中的精锐悍卒们信服。
这个年轻的监军,当得起如此重任,原本大家对他的些许不信任都在那奔逃的北周人身影中消散殆尽。
李靖向着他们拱了拱手。
他也很感谢这些将士们的奋战。
当然也感谢他们给了他最基本的信任,服从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