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现在陈叔慎在建康府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朝中有一句笑谈,作为陛下的户部官员,折寿。
这句话既是想要表达户部的位置是“金不换”,可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能够坐在这个天下大管家的位置上的。
当然了,这折寿另一层意思自然就是在这个位置上被李荩忱压榨的厉害,真的连轴转几年,寿命保不齐会受到影响。
陪着他过来的还有工部尚书蒋芒。
户部和工部不对付那是众所周知的,一个是守财奴,一个是花钱如流水的大户,两边天生就是矛盾的存在。
不过现在大汉所面临的问题,两个部门也必须要放下成见、通力合作,不然的话任务完成不了,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蒋芒和于德看上去倒并没有互相不对付。
“臣参见陛下。”
两个人同时拱手行礼。
“平身,”有资格到御书房的都是近臣,李荩忱开门见山,“平城之战一触即发,太尉府那边应该已经和你们打过招呼了?”
“回陛下,杨长史上午刚刚和臣等说过此事,户部和工部自当按照平城那边的需求全力保障。”于德急忙说道,不过话锋一转,“现在关中、巴蜀等地的粮食因为下雪转运的很慢,平城那边,现在很有可能会面临一些困难,好在他们还有河套等地的屯粮,支撑至少一个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李询所部已经进入关中,之后粮食的消耗只会更大。”李荩忱皱了皱眉,“现在就已经需要平城那边使用河套的屯粮,那一个月之后应该怎么办?”
于德沉声道:“臣之前已经和工部商议过此事,从关中到平城的道路漫长,军中民间的转运不可能太快,这一个月会优先转运粮食,至少在一个月内能够将支撑过冬的粮食送到平城,为此工部会配合着让路。”
李荩忱微微颔首,这就意味着有限的运力会优先转运粮食,让各种器械先靠后,不过好在之前韩擒虎进入平城的过程之中,诸如火药之类的损耗并不是非常大,倒也不着急这一时,除非战争一开始就直接进入白热化。
运力摆在这里,李荩忱就算是不想赌也没得选。
“这个冬天,不好过啊。”李荩忱感慨一声。
“陛下还请宽心,臣等当竭尽所能。”于德和蒋芒同时说道。
李荩忱微微颔首。
一统天下本来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中间有挫折、有挑战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李荩忱并不着急,他要的是每一步都脚踏实地。
“国库今年还能够有所盈余么?”李荩忱紧接着问道。
北伐之后,花钱如流水,这是众所周知的,要不是钱粮属实是跟不上,军方早就已经叫嚣着要进攻河北、直接踏平北周了。
“今年战事虽然紧张,但是都是战线并不长,都在户部之前的预料之中,国库尚且还能支撑的住,不过盈余可能有些难了,现在的赤字有两千万贯。”于德苦笑道,“按照原本的计划,这两千万贯一个冬天的税收和商贸还是能够弥补回来的,但是现在来看有些难。”
李荩忱点了点头,打仗就是要花钱的,否则就不是打仗了。
两千万贯尚且还在承受范围之内。
现在大汉国库岁入能够达到五六千万贯,这还不算地方府库、内府等等的收入,各处加起来应该有七八千万贯。
据说历史上宋代的国库岁入能够达到亿万,李荩忱当然有自知之明,现在大汉的疆域并不比宋大出来多少,毕竟河北都还在北周的手中,而南中、安南等地还刚刚发展起来尚且需要朝廷的扶持,因此现在国库能够有这个收入李荩忱已经很满足了。
平城之战一触即发,战争一旦开始又要烧钱,想要趁着冬春之季休养生息、增加国库收入自然也就变得不可行。甚至朝廷的赤字还有可能会继续增加。
“不过陛下放心,各个钱庄都表露出来坚决支持朝廷的意思,所以就算是国库入不敷出,我们也并不是没有和北方敌人战斗的底气。”于德抓紧给李荩忱吃了一颗定心丸,免得陛下说他们户部无能。
李荩忱笑道:“这帮家伙也是无利不起早,利息虽然不高,但是朝廷必然不会真的欠着他们的钱不还。”
其实朝廷从钱庄贷款就相当于在小范围内发行国债了,国债的利息当然不会高,但是朝廷为了自己的信誉和稳定,是铁定要还钱的。更重要的是大汉的工商制度和体系才是支撑着钱庄发展下去的根基所在,要是大汉因为缺钱而战败,那钱庄就不用混了。
别说朝廷一定会还钱,就算是朝廷不还钱,钱庄们肯定也会站出来一起给朝廷输血。
对于李荩忱来说,这当然是好事。
商人逐利,乃是本能,但是即使是这样,李荩忱也要让这些商人们尽可能的为大汉逐利,大汉和他们一起获利才是李荩忱大力发展工商的目的所在。若是这些商人反过来伤害大汉的利益,那李荩忱还不如不要商人呢。
“大家都多坚持一下,”李荩忱看向御书房外的天空,虽然天空依旧阴云密布,但是依旧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顽强的从云缝之中流淌下来,“谁无风暴劲雨时,守得云开见月明。”
蒋芒和于德倒是自信满满地同时拱手应诺。
大汉的强大,是他们亲手缔造的,现在的这点儿考验对于这个巨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所以他们从未担忧和失望,只是害怕自己不能尽一份绵薄之力。
……
“花钱如流水,花钱如流水啊。”陈宣华看着尉迟贞写下的账本,上面娟秀的字体此时像是针一样一点一点扎着她的心。
这是内府专用的账本,上一次从建康府那边调拨过来的资金基本上都消耗的干净。
而账本上每一笔开销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就算是陈宣华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尤其是关于医院和药房方面,每一笔账目背后的一串零,都让陈宣华肉痛。
自己什么时候花了这么多钱。
相比之下,义学等等的开销也不在少数,但终归还是要比医院少。
尉迟贞将算盘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