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考生们多少也都知道大汉的律法的,所以针对第一个问题,考生们很快就都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只不过有的篇幅长,有的篇幅短罢了。
李荩忱看着前排的房彦谦和杜淹,且不论所回答的内容质量高低,至少篇幅是不小的,而且不比于有的人额头上已经有汗水,这两个人还颇为从容。
当然也因为他们的年龄都稍微大一些,这种实际经验肯定要比年轻人来得多,考虑问题的角度自然也更多。
在其余很多李荩忱甚至都没有办法全都叫上来名字的考生之中,显然也有不少从容回答的人,李荩忱只是匆匆扫了一眼,发现这些人也都是条理清楚,当然只是凭借看了三言两语,倒还难以判断他们回答的这些内容质量高低。
时代已经变了,当然不是所有历史上出名的人物才能趁着这个机会崭露头角,那些被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的人物,也照样可以凭借这个机会绽放出来自己的光彩,比如从龙较早的峡江唐氏中人,又比如在史书上只是留下“义士”之称呼,现在却是大汉头等猛将的征东将军陈智深,可以说随着历史的改变,他们自己的人生轨迹也都随之改变,而现在李荩忱以科举招募人才,要改变的,更是更多人的未来。
那些在史书上或许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也能够通过这次的机会一鸣惊人,毕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嘛,李荩忱就是要做那个赏识千里马的伯乐。
人才归心,是天下归心很重要的一部分,因为有才华有能力的人,只要能够把握住机会,就可以大鹏一日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而社会上的秩序实际上也离不开这些人才,把握住了这些人才的心,就等于把握住了社会各个阶层之间联络的脉络,通过这些人才自然就能把握整个社会。
因此什么都可以推后一些,以科举为选拔手段、书院和义学为教育手段的新式教育体系,李荩忱却从来不想推迟,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进这种新式教育体系的落实,乃至于不惜一次又一次推翻他之前和世家之间的约定,更甚至双方直接刀兵相见。
可以说李荩忱为了推行这足够从根基上摧毁世家的科举制度下了狠心,还冒了很大风险,说是以大汉的国运来搏也并无差错——如果当时东南叛乱,李荩忱低估了东南士族的力量而失败的话,那大汉皇室将会再一次沦为世家的傀儡,甚至还有可能被取而代之。
因此李荩忱此时重新走回丹墀上,回首望去,如今这些世家的子弟和寒门的子弟一起奋笔疾书,让他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不但自己所行险做出的一切有了回报,而且世家也终于向自己低下了高傲的头颅。科举,有一次就有两次,而且科举对于人才选拔的公平性以及引起的朝野民间广泛的参与性,显然已经足以注定,只要科举制实施下去了,那么就不会被取消掉。
历史上的唐朝,几乎是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在打压了巴蜀、荆州和东南各家之后合伙扶持起来的一个新的由世家把持朝政的帝国,但是即使是世家再一次抬头,却也不得不继续延续隋朝科举的制度,甚至还在有唐以来数百年间将其发扬光大,而作为执政者的世家,却随之烟消云散。
历史的大潮滚滚向前,这种对于平等的追求,正是大潮的前进方向,任何人挡在前面,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此时李荩忱看着这些考生,也有一种时代正由自己引领的感觉。
不管自己身后功过是非如何评说,李荩忱并不后悔将科举提前至少一代人带到这个时空。
更或者,有开科举这一项功劳,就算李荩忱本身十恶不赦也已经足够了。历史上的隋炀帝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暴君,可是即使是如此,隋炀帝本身在开通运河以促进南北交流以及进一步开放科举上做出的贡献,也不应该被忽略,至少后人要念记着他在暴行之外的功业。
或许得罪了世家,罪在一时,但是对于整个华夏来说,功在千秋。
……
当大汉第一年的殿试已经引起了整个建康府乃至整个朝野的广泛关注时候,远在建康府西北千里之外的华阴,却是一片肃杀。
自从大汉入关中之后,比邻潼关的华阴就变成了双方对阵的一线。
只是看大汉在华阴罗列的是什么人物,就知道大汉对华阴的重视。
坐镇华阴、居中统帅兵马主持大局的,是骠骑大将军萧世廉,萧世廉自然不用说,他和裴子烈作为李荩忱的左臂右膀,一个在朝中、一个在军中,将大汉军队为李荩忱牢牢把控住。
镇守华阴以北防线的是年初刚刚接替陈叔慎上任的徐德言。陈叔慎作为陛下的小舅子,在关中巡抚的任上做了两年,当然他这个关中巡抚还兼任着户部侍郎,实际上更多的是代天巡狩、坐镇关中。户部尚书骆牙退隐之后,算是镀金和历练的陈叔慎总算是成功转正,而尚书自然就不好留在关中,因此他回到关中,徐德言接任。
要说大汉的巡抚,徐德言应该是经验最丰富的,从当初的汉中巡抚到后来的西北巡抚再到现在的关中巡抚,几乎秦岭南北一线的所有巡抚都让他做了个遍,而李荩忱让已经加长安留守的徐德言再加关中巡抚,意思显然已经很明显,就是再拔高徐德言的官职,让他有资格统领偏师,坐镇长安西北,因为那里还有一个沟通晋阳和长安的要道,蒲坂津。
武将出身的徐德言,显然更适合成为一方镇抚,同时也算是和南侧萧世廉、北侧韩擒虎还有屁股后面的长孙晟互成犄角、又相互制衡,避免远在千里外的关中成为一人之天下。
而萧世廉南侧的南阳到武关一线,则是曹忠和陈智深在坐镇,曹忠镇守襄阳,陈智深镇守南阳,一个是大后方,一个是最前沿,兵锋直指洛阳南侧。
对面的宇文宪也是摆出来了类似的阵型,尉迟迥在中,王轨兼顾淮北和洛阳侧翼,而宇文纯在北随时引兵南下,至于宇文宪自己则坐镇邺城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