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摩诃的话掷地有声,让鲁广达和任忠等人都是神情一变。
李荩忱想要干什么,这是很多人都已经看在眼里的,毕竟李荩忱的不臣之心已经不是一时半刻了,现在这些按在李荩忱头上的官衔也没有一个人当真的。
毕竟李荩忱这么一个镇西将军杵在这里,就意味着身为杂号将军的鲁广达和任忠见到他都得行礼,更何况李荩忱还是不折不扣的汉中侯,这爵位也在鲁广达等人之上,只比萧摩诃这个郡公低一级,而且侯也分很多种,亭侯、乡侯之上是县侯,但是没有郡侯,而李荩忱这个汉中侯因为虚封的原因,所以现在应该算是不折不扣的郡侯。
毕竟虚封的时候就不会考虑封地的行政区划规模,反正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再怎么封也没有问题。
如果封地已经到了郡的级别,那么应该升为公才对,只不过显然南陈朝廷现在、至少是在襄阳战事结束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所以这让李荩忱这个“汉中侯”看上去多少有些不伦不类,而如果真的按照礼法,现在李荩忱称之为“公”似乎也没有问题。
只不过李荩忱本身都已经快要脱离南陈体系了,这个汉中侯和镇西将军的官衔自然也就没有人当真。此时萧摩诃骤然提出来,让鲁广达和任忠都有些不自在。
不过看萧摩诃的神情,鲁广达等人都知道萧摩诃肯定不是在开玩笑,当即一齐拱手。
而就在这空当,那一队人马已经由远及近,转瞬已经到了眼前。
萧摩诃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快步走上前。
李荩忱的动作比他更快,冲着萧摩诃郑重一拱手:“末将李荩忱,参见大将军!”
裴子烈也是拱手行礼。
萧摩诃看着眼前的这两个年轻人,这都是自己很欣赏的年轻人,为了培养他们,萧摩诃也可以说是不遗余力,只不过最后事态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说句实话有点儿出乎意料。
不过转念一想也在情理之中。
以李荩忱的能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就算是没有自己栽培,之后肯定也会被人提拔上来。至于李荩忱的野心,萧摩诃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和实力相匹配的。
可是即使是知道李荩忱的实力,萧摩诃也不敢想象,短短两年之间,李荩忱竟然已经崛起成了如今的样子,甚至已经有了和自己争锋的能力。
而李荩忱微笑着说道:“多日不见,大将军依旧英姿挺拔。”
萧摩诃自失一笑,上一次和李荩忱见面是在李荩忱从建康府返回巴蜀的时候,双方匆匆会晤,确定了萧摩诃向北进攻襄阳、李荩忱向北进攻汉中,从而泾渭分明的目标,可是谁曾想到李荩忱现在竟然打破了这个最初说好的条件,直接率军南下襄阳。
不过萧摩诃也知道,这的确怪不得李荩忱,因为汉中的战事进展的太快了,而李荩忱也没有义务坚持他和萧摩诃之间的约定。
毕竟李荩忱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都不属于萧摩诃管辖,他引兵从北面进攻襄阳,萧摩诃非但没有办法责罚他,甚至还得感谢李荩忱的相助之恩。
当即微微侧开身子,萧摩诃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李荩忱这一次没有谦虚,紧跟着萧摩诃走入营寨之中,而裴子烈也是冲着鲁广达和任忠点头示意,大家都是在江陵城中见过的,这个时候也用不着引见。而看着李荩忱和裴子烈不慌不忙的神情,鲁广达和任忠总有一种错觉,这两个家伙似乎还真的把自己当做南陈的臣子。
李荩忱走到营帐中间,并没有摆放桌案,一张巨大的襄阳舆图挂在当中,而几个简易的城墙模型堆在一角,显然萧摩诃依旧保持了点将时候的营帐模样,并没有想要现在就设宴招待李荩忱的意思,甚至也没有想要和李荩忱客气,桌子、蒲团和胡床等等一概欠奉。
萧摩诃径直走到襄阳舆图之前,伸手点了点:“樊城在沔水北岸,某是鞭长莫及,但是这襄阳城……”
裴子烈目光一闪,萧摩诃的开门见山倒是也符合他的性情,只是这也未免有些太直接了,给人一种见面就开始分赃的感觉。当萧摩诃先说到樊城的归属之后再落点在襄阳城上时候,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李荩忱有了樊城就应该知足,就不要插手襄阳这边了。
萧摩诃可没有指望着这个家伙能够老老实实的帮着自己攻城,不如大家以沔水为界限,各自为战,这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李荩忱笑着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樊城现在是淳于将军麾下的兵马在配合某的一支偏师进攻,淳于将军显然对樊城势在必得,而淳于将军既然是大将军的麾下,那么这樊城自当是大将军的,现在淳于老将军就在城东,大将军自然可以让老将军所部乘坐水师战船渡过沔水,进取樊城。”
顿了一下,李荩忱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萧摩诃,他没有说出来的意思自然就很明显了。樊城都打算交给萧摩诃了,那萧摩诃是不是就应该把襄阳交给李荩忱,或者应该给李荩忱相当够分量的补偿。
“无耻!”鲁广达和任忠在心中齐齐暗骂一声。
这个家伙还真的是不要脸,谁都知道淳于量现在已经和他站在一起,淳于量拿下樊城之后,樊城可不是萧摩诃的,而是李荩忱。
萧摩诃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冷声说道:“某可以抽调船只协助你将兵马运送到沔水北岸,你我两军以沔水为界,除此之外任何条件某都不接受!”
裴子烈和鲁广达等人脸色都是微变,同时上前一步,裴子烈的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而李荩忱却并没有直接顶撞萧摩诃的意思,只是叹息一声:“大将军,你执意和某争夺襄阳,又是何苦呢?”
没有想到李荩忱竟然会有如此一问,萧摩诃眉毛一挑:“襄阳有多重要,你我都清楚,所以此话怎讲?”
李荩忱无奈的一招手,他的亲卫李平立刻将袖子中的舆图抽出来摊开,这一张舆图却不是襄阳城的,而是整个天下的大致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