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士卒惊慌失措的直接钻入草丛之中,而更多的则六神无主的胡乱奔跑,有如无头的苍蝇。
一面面盾牌虽然及时竖了起来,但是盾牌之间有很大的空隙,只听得一声唿哨,一道道黑影飞快的窜入这些空隙之中,雪亮的刀光在夕阳下闪动,盾牌后面的士卒惨叫着倒下。
“快,入城!”仗主果断地说道,他不知道敌人为什么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但是看前方陈仓军屯外并没有战斗的痕迹,城头上也是北周的旗帜,说明应该还没有受到攻击,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在旷野上和不知道数量的敌人纠缠,而是抓紧进城。
虽然陈仓军屯城墙都有很多坍塌的地方,却还是一座城。
对于这道命令,下面的幢将们听得倒是清楚,急忙聚拢起来手下的三四十兵马,跟着仗主沿着道路向前冲。
“留下来五十人清扫战场,收拢俘虏。”侯秘对于眼前的结果并不诧异,五百人埋伏两三百人,出其不意,这是必然的。也就是在陈仓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挪动到这个地方有些困难,不过好在侯秘手中还有两百巴人士卒,他们瘦小的身材适合这种潜行和埋伏。
刚才能够轻而易举的撕开敌人的盾牌阵列,和巴人的迅捷也有分不开的关系。
对此侯秘不得不说,能够获得巴人的承认和支持,应该是李荩忱在巴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走,我们追上去!”侯秘一指前方仓皇逃窜的敌人,朗声说道。
几名将领轰然应诺,袭击敌人的车队只是开门红,他们需要的是更加直接的胜利。
而一名老卒下意识的低声问道:“少主,我们为什么不直接进攻军屯,这样袭击敌人的车队不是会反而暴露我们的行踪么?”
他问出来之后,其余的将领们也下意识的看过来,显然他们也有相似的疑惑。
侯秘不由得一笑,伸手指了指前方逃窜的敌人:“某就是要利用他们来进攻城池!”
老卒微微一怔,大致明白了侯秘的意思,当即也不再多说话,只是脚下加快。
“放箭!”一声命令从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几支箭矢钻入逃跑的人群之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是其余人显然已经没有心情在乎倒下的同伴,越来越近的陈仓军屯给了他们活命的希望。
站在陈仓军屯的城门上,马伦只觉得大事不好。身为军屯的屯主,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务是收集和转运粮食,并不包括和敌人战斗,那是前方军队的事,身为一个文官,马伦能够在这军屯之中做好这些事情已经算不错的了。地处后方的军屯除了有可能的匪徒之外,不可能会遇到敌人,当然那些匪徒平素也不会招惹军队。
可是现在敌人就在城外,而自家的士卒被敌人追的鸡飞狗跳。
这是马伦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的场景,甚至让他都没有心思去想敌人到底有多少。
他倒是在意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阳平关被攻破了?!
“屯主,抓紧开城门吧,塞门刀车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名仗主快步走过来,“只要把我们的人放进来,关上城门,我们肯定可以守住的,敌人来的突然,但是数目并不多。”
“我们守得住么?”马伦手脚发软。
“还请屯主放心!”仗主对于这个软弱的书生有些不耐烦。
敌人看上去也就是四五百的样子,而城中守军连带开垦的军卒可有足足八九百人,若是连其余几个车队的民夫也都发动起来,千余人是有的,这么多人就算是在野外也有一战之力,更何况还有城池作为依托。
马伦无力的挥了挥手,自己在行的终究只是粮食的种植和机械,对于这行军打仗的事情实在是不了解。
而那名仗主一拱手,转身走下城门。
“同意了?”另外一名仗主看到同伴过来。
“嗯。”
“你这人,跟那什么都不懂的书生废话什么,”同伴显然有些不耐烦,“要是他拖拖拉拉的不做决定,我们就没得打了。”
“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免得被别人看在眼里让你我兄弟吃亏。”
“好了,准备开城门!”同伴挥了挥手,挽起袖子,“这建功立业的机会某可是等的太久了。”
两人的声音并不小,显然并没有将马伦放在眼里。
站在城门上的马伦攥紧拳头,不过有无奈的松开,叹息一声。
扶风马氏,古来豪门,可是现在能够拿出来支撑门面的已经没有几人,自己这个被家中寄予厚望的人,这一次恐怕又要辜负老一辈们的期望了。
而此时那一队溃兵已经到了城门外。城门缓缓打开。
“弓弩手!”侯秘大吼一声。
正在奔跑的士卒果断的扣动了扳机,只不过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城门上下,而是距离城门不远处的一处缺口!
溃兵惊慌的入城,而他们的身后,原本追赶他们的巴蜀军队已经散开!
箭矢几乎是擦着马伦飞过去,他觉得自己和死亡只有一息的距离。盾牌手们惊慌失措的来往奔走,而城下的两名仗主同时意识到事情不妙,飞快的向着城门南侧的缺口奔跑。
敌人驱赶溃兵来制造混乱的意图并没有判断错,但是他们的进攻方向并不是城门,而是那一处缺口!
多半边已经坍塌,只剩下不到一人高的城墙,足够敌人攀登!
更重要的是城中的兵马都集中在了城门上下,这一道缺口附近只有十余名士卒。
“走!”马伦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抽出来平时只是装饰用的佩剑,三步并作两步向那缺口跑过去。
巴人士卒并不吝惜在这个时候展现自己的攀登能力,他们抓住城墙夯土之间的凹凸不平处,三下五除二跃上城墙,而后面跟着的其余将士也不甘落后,他们的伸手并没有这么矫捷,但是一名士卒蹲下,另外一名士卒踩着同伴的背,同样轻而易举的翻入城中!
“杀!”侯秘手起刀落,将迎面的一名幢将砍翻。而几名身经百战的侯家老卒紧紧拱卫着他,向前向后配合的紧密无间,这几个人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台所向披靡的战车,而更多的将士簇拥着他们飞快向前,很快就把敌人脆弱的防线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