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世廉当然不知道牛弘现在心思变化,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阳平关上。从天边露出鱼肚白,萧世廉就站在这里,算起来也有小半个时辰了,清晨的风尚且带着丝丝凉意,让萧世廉打了一个激灵,旋即他的目光微微下移。
军中已经完成烧火做饭,一队队将士整齐的开出营寨,而前方传讯的哨骑来往奔驰。
面对这么一道雄关,萧世廉并没有打算投机取巧,他相信周围的山中小路肯定早就已经让韩擒虎封锁住了,所以萧世廉能做的,就只有先试探性的进攻。
至少他得知道韩擒虎到底有几斤几两。
太阳已经从地平线升起,晨曦笼罩大地。
萧世廉沉声说道:“传令,一刻之后开始进攻!”
“诺!”以牛弘为首的几名将领轰然应诺。
而萧世廉大步走下山坡,亲卫们急忙跟上。与此同时,山下营寨之中,战鼓声咚咚响起,大队的兵马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前推进,从汉中守军那里接收过来的冲车、投石机等或前或后,早就严阵以待。
虽然汉中守军是降兵,但是萧世廉并没有让他们打头阵,在前面开路的依旧是萧世廉麾下兵马,而汉中守军只是负责侧翼。
这也让以牛弘以降的汉中各部将领心中更添几分好感。而对于萧世廉来说,想要试一试韩擒虎的斤两,当然还是用自家兵马冲上去心中更有数一些。
萧世廉心中对阳平关的战力拿捏不定,实际上这个时候站在阳平关上的韩擒虎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韩擒虎也算是出身将门了,这些年追随着宇文邕南征北战,也算是屡立战功,之后宇文邕驾崩,整个北周朝廷上下内斗愈发严重,原本身在京城的韩擒虎因为汉人的关系所以一直站在杨坚这一边,但是他并不想被卷入关中的内斗之中,便自请前往边境。
这在很多人眼中自然都是不可思议的,关中朝廷上的斗争如此激烈,正是大家崭露头角的机会,结果这个家伙竟然不识好歹的向外跑?不过杨坚也并没有拒绝韩擒虎的请求,他当然也清楚,随着边境上的守军逐渐向内地调动,边境上的确需要一些年轻有胆识的将领镇守,韩擒虎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韩擒虎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没有走到汉中,萧世廉就已经出兵进攻,而还不等自己在阳平关喘口气,萧世廉的兵马就直接顶在了阳平关下!
算起来韩擒虎自己走马上任也不过四五天的功夫,甚至就连下面的将领都还不甚熟悉,这萧世廉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说到底这也是韩擒虎第一次亲自指挥一场战斗——虽然按理说这一场战斗应该是李询来指挥才对,只可惜现在李询是没有办法及时赶到阳平关了,所以这场战斗只能韩擒虎来指挥。
鼓声阵阵,韩擒虎也打起了精神,既来之,则安之,他相信阳平关的高大坚固,既然萧世廉有胆量前来进攻,那就和他较量较量,倒要看看这个李荩忱的左臂右膀到底有怎样的本事。
城下巴蜀军队在鼓点声中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云梯和冲车都已经准备妥当。而随着鼓声骤然一顿,所有的士卒也都停下脚步。
韩擒虎意识到不好,急忙一挥手,不过还不等他身后的幢将传令,无数的石弹和箭矢破空而来。呼啸的大石重重的砸在城墙上,箭矢就像长了眼睛一样不断地掠过城垛之间的空隙,钻入一名名北周士卒的胸膛。
城上的大小盾牌有些仓促的举起来,而关城中为数不多的投石机也开始反击,只不过相比于巴蜀军队的,威力就要弱了不少。
对此韩擒虎也很无奈,阳平关这里算起来已经有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了,军备早就已经破败,之前能用的投石机和床子弩等等或是被调集到了汉中和长安集中保存,或是被李询调往了定军山。
定军山的那些或许还有些用处,可是汉中城里的不出意外全都成了萧世廉的战利品,否则韩擒虎才不相信萧世廉能够这么快就杀到阳平关下,还能够携带这么多的辎重器械,这些只可能是汉中城中囤积的那些。
这让韩擒虎对牛弘恨得牙根痒痒的同时,却也不得不面对这样的事实。现在阳平关中的这些器械多数都是韩擒虎赶到之后安排工匠修缮的,如果没有这些投石机,恐怕阳平关守军就真的只有抱头挨打的份儿。
“砰!”一声巨响,城墙后面惨叫声无数。
韩擒虎急忙回头看去,原来是一台破旧的投石机受到了巴蜀投石机的集火,几块大石头接二连三的砸在了投石机的手臂上,最终将手臂打断,而筐中的石头滚出来,反而压死压伤了不少士卒。
不过即使是如此,还是不断有石块呼啸着飞过城头,扑向已经列阵的巴蜀将士。这些北周守军无论怎么说也都是韦孝宽留下来的嫡系,战斗力还是很强悍的。
“咚咚咚!”
巴蜀军中原本停息的鼓声再一次响起,当发现没有办法彻底压制守军的弓弩和投石机时候,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萧世廉很干脆的下令进攻。
一面面旗帜直接打在了最前面,所有的仗主和幢将也都手持刀盾站在队列领头的位置。随着鼓声一顿,一声声呐喊在骤然间安静下来的战场上炸响。
“杀!”
整齐划一。
阳平关上,韩擒虎的瞳孔下意识的微微收缩。
他知道这必然会是一场恶战。
……
长安城外。
“殿下,前面就是蓝田了。”一名亲卫策马过来,朗声说道。
宇文宪呼了一口气,天之将明,自己紧赶慢赶,总算是到了蓝田。在蓝田的西北侧有韦孝宽的一两千兵马,但是这些兵马都被尉迟迥的主力紧紧看着,想必也不会兴风作浪,因此可以说到了蓝田也就到了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不远处马蹄声骤然响起,宇文宪下意识的回头,暗叫一声:“不好。”
而亲卫们也都纷纷抽出兵刃,他们已经注意到来的人衣甲和旗号都和他们不一样,俨然是敌非友。
“是高熲。”宇文宪一眼就看出了领头的人,对于这个家伙他可不能说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