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些兵马就是李荩忱用来保命的,这也是当时巴蜀之中唐亦舜等人实在拦不下李荩忱之后不得不同意的条件。而李荩忱这个时候突然开始强调这个,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在建康府和东宫较量甚至不惜刀兵相见的准备。
唐齐也好,程峰也罢,他们的身份会让他们动起手来没有那么多顾虑。
同样听明白了李荩忱的意思,程峰和唐齐脸上都露出一抹期待和跃跃欲试的神情。
他们两个巴蜀人前来建康府之后就能够感觉到这种格格不入,显然相比于他们,顾野王和徐德言这两个建康府出身的就能从容游走于各个朝臣之间,帮助李荩忱建立一张庞大的关系网。眼看着李荩忱的任务都分在了顾野王和徐德言两人身上,唐齐和程峰多少也有些干着急,他们也想在将军面前表现表现,可是苦于根本找不到机会。
而现在机会来了,程峰和唐齐更是要打起精神,他们很清楚李荩忱需要他们做什么,而且确实相比于京城之中的这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还是挽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让人觉得痛快。
而一直没有开口的姚察此时忍不住说道:“将军,属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伯审但说无妨。”李荩忱微微一笑。
姚察斟酌说道:“将军,人生在世,当知难而上,亦当知难而退,将军曾经在巴蜀作战的时候,占据地利人和,看上去处于劣势,可是毕竟对周围了如指掌,自然可以布下天罗地网让韦孝宽和尉迟迥进退两难,可是现在这建康府和巴蜀终究有所不同……”
李荩忱眉毛一挑,没有着急说话,而顾野王等人若有所思的看过来。姚察紧接着说道:“以属下看来,现在将军对于周围那些前来投靠的臣子有多少可以值得信任,恐怕心中也没有定数吧。如此一来到时候一旦事发,谁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又有谁会临阵倒戈,都是一个未知数。”
李荩忱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敲打着桌子,他不得不承认姚察说的有道理,京城之中的这些墙头草随风就倒,一旦自己和东宫的较量中出现什么差池或者呈现出来颓势——建康府毕竟是东宫的主场,陈叔宝归根结底是南陈未来的国君,所以李荩忱本来就是以求自保为主,根本没有想着能够和东宫打一个势均力敌。
这样说的话,恐怕到时候这些墙头草少不了又会倒向东宫那边,李荩忱只会面临比想象之中还要艰难的困境。
徐德言轻声说道:“将军,伯审兄所言也有道理,到时候我们很有可能被排挤,甚至如果东宫和左卫将军樊毅达成一致的话,我们甚至很难突破城门,更不要说顺利突围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到时候情况糟糕肯定更在预料之外,这也是为什么李荩忱对于吸纳新的成员很是谨慎,到最后也就只是挑选了一个老实人姚察,真正值得信任的实际上也就只有追随他前来建康府的这几个人罢了。
而姚察见李荩忱的态度有所松动,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这毕竟是他以李荩忱的下属第一次向李荩忱进言,他可不想让李荩忱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当下里姚察紧接着说道:“因此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准备离开建康府,现在前线战事也已经日渐紧张,就算是我们抽身而出,也算合情合理……”
李荩忱怔了一下,顿时明白姚察的意思,现在东宫的这一张大网还没有织起来,如果此时就跳出去的话,东宫根本来不及抓住李荩忱。可是如果这样做,就意味着要逃掉大婚了。
可以想象,大婚以及大婚之后东宫一旦完成准备,肯定会抓紧对李荩忱下手,那时候再走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
而现在李荩忱刚刚上位,有着陛下的支持以及群臣的拥簇,正是声望如日中天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李荩忱想要走,恐怕是很多人都想不到的,而只有这种出乎意料才能够最大程度上取得成功。
李荩忱想要的无非就是陈顼旨意上的支持,这样李荩忱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加强对整个前线的掌控权,除此之外他还想要向朝廷展现自己的力量,以求能够在朝堂之上获得更多的支持,而现在徐陵和吴明彻已经给了李荩忱想要的支持。
所以可以说李荩忱想要的都已经拿到了,按理说这个时候离开却是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徐德言等人静静看着李荩忱,他们觉得自家将军这个时候并不会如此选择。
“走要在大婚之后。”李荩忱淡淡说道。
“可是?”姚察当即有些诧异,他并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李荩忱为什么非得要等到如此危险的时候?
李荩忱笑了一声,环顾四周,这一次徐德言等人看过来的目光之中更多的是从容和理解。李荩忱转而看向姚察,低声说道:“伯审你说的并没有错,可是有些事情却是明知道危险却也必须要去做的,你说某是任性也好,说某是随心所欲也罢,这一场大婚是某的约定,是某能够给她唯一的报达……”
姚察顿时怔在那里,刹那间他想到了坊间传闻,想到了乐昌公主和李荩忱之间的故事。
如此说来着一切都是真的了。
而李荩忱缓缓攥紧拳头,东宫可以辜负她,陛下也可以抛弃她,但是李荩忱自己不能再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与公,乐昌曾经帮着自己作媒使得萧世廉和李怜儿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让李荩忱彻底将萧家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而且还曾经帮着弘农杨氏联系上李荩忱,使得李荩忱最终能够顺利的插手北周朝堂。
而与私自然更不用说了,两个人从认识到相恋实际上并没有多久,而且其中共处的时间也并不多,可是石头山上李荩忱白衣动公卿、华容道中山崖下的相依相存都让这一切多了些戏剧化,也让这情感虽然历经的时间不多,但是已经足够深沉而炽热。
因此别的李荩忱可以不做、可以放过,但是这一场大婚是他必须要做的,哪怕是在结婚的第二天溜走,李荩忱也不想留给乐昌如此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