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李荩忱直接让人将中间的墙先行打通,这样几个府邸就连成了一体,那些多出来的以后还可以作为客房。
而现在李荩忱沐浴完毕,随便将头发一披,缓步走入水榭,晚风徐徐,吹动着他的衣衫,而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瓜果。伺候的仆人也知道李荩忱不喜欢熏香,所以将熏香撤了下去。
徐德言、顾野王等人已经在水榭之中落座,正看着外面的园景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这些天在船上晃晃荡荡、舟车劳顿,现在总算是有了能够歇歇脚喘一口气的机会,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觉得轻松。
不过让李荩忱觉得难受的是,一身征尘洗掉,最后坐下来却只能对着一群大老爷们,这个感觉确实不怎么样……
顾野王等人显然并没有注意到李荩忱臭臭的脸色,纷纷站起来笑着拱手行礼。而李荩忱同样还礼之后落座。
“萧将军答应了将军的请求,我们前去建康府又多了几分底气。”顾野王笑着说道,“自当为将军贺!”
一边说着,顾野王一边端起了酒杯,而其余几个人同样附和。
李荩忱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旋即说道:“不过似乎周确对于我们还是有几分敌意啊……”
顾野王斟酌说道:“这也在情理之中,我们日渐崛起巴蜀,将来必定是东宫之敌,恐怕沈君高和傅縡他们对我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种威胁他们是能够感受到的,哪怕是现在和我们主要还是合作关系,以后但凡有什么差池,必然会翻脸。”
李荩忱轻轻叹息一声,陈叔宝绝对不是一个英明的君主,所以李荩忱根本不可能追随他,因此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么故人刀兵相见也在情理之中。
而徐德言紧接着沉声说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一次前往建康府,也必须得提防东宫,一些事情上如果东宫和我们唱反调的话,那想要落实下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对此顾野王也是颔首表示赞同,作为朝中人,他很清楚东宫现在已经因为没有外来的敌人以及陈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飞快坐大,如果东宫想要对李荩忱的意见表示不满的话,很有可能会对陈顼的判断形成影响。
虽然现在大家在对付北周的利益上是保持一致的,但是都能够看出来未来相互之间的威胁性。李荩忱相信沈君高也好、傅縡也罢,都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在其中使绊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建康府毕竟不是在李荩忱掌控下的蜀郡,所以会出什么岔子李荩忱都无法预见,甚至一旦事发都有可能不在李荩忱的可掌控范围之内。
另外对于徐德言这些世家子弟来说,当然也不想看着李荩忱和东宫走得太近,这样一来他们这些投靠的世家自然也就没有了原本的地位和重要性,因此帮助李荩忱维持这种和东宫相互利用而不是相互信任才是徐德言应该做的。
李荩忱看着外面平静的池塘水面:“此去建康府,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么风平浪静的日子了。”
徐德言、顾野王等人对视一眼,神情都变得肃然。
这估计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后的消闲时光了。
……
汉中的雨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从山谷之中吹来的风很大,将这细细密密的雨尽数吹入回廊之中。所谓的风雨长廊这个时候已经起不到多少作用。因此身穿斗笠蓑衣的人冲入回廊之后,并没有着急脱下来,而是直接快步走到堂下。
几名侍从已经在那里等候,那人随手将斗笠和蓑衣交给随从,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拾级而上。
书房的窗户半掩,这样既可以听见雨声、看到外面烟雨朦胧的景色,又不至于被风吹进来的雨水沾染衣袍。而一袭白衣的中年男子就斜靠在窗户旁边,手中捧着一卷书,身前摆着香炉,看上去懒洋洋的,甚是消闲。
见到这个人的样子,走进来的男子不由得眉毛一挑,有些无奈地说道:“杨兄,外面都已经乱成什么样子了,你倒好,在这里还有心思看书呢!”
“天下乱,自当治理,可是这不读书又如何知道应该如何治理天下?”中年男子不慌不忙地说道,随手将书放在桌子上,将进来的人上下打量一番,不满地说道,“里仁,你说你把蓑衣斗笠都脱了,怎么还弄了一地的水?下一次若还是如此,可就不让你进屋了!”
“这是我的书房,你霸占在这里一直不走也就算了,竟然还不想让我进来,讲不讲道理!”那男子一边不满的挥了挥衣袖,让衣袖上沾染的水更多的落在地上,同时他还挑衅似的向中年男子挑了挑眉,“杨处道,这稳坐钓鱼台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坐在那里捧着书的正是从蜀郡北上准备返回关中的杨素,不过杨素似乎到了汉中就并不着急了,在汉中已经耽搁了有两天。此时听到同伴的话,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
站在他面前的这人是安定人牛弘,表字里仁,现在是北周威烈将军、员外散骑常侍,奉命镇守汉中,接济南北——虽然现在汉中南面的地盘已经丢的七七八八了。历史上的牛弘一直官至隋朝礼部尚书,时至今日依然在家乡灵台有祠堂,也算得上是乱世之交的一员大才了。
杨素年轻的时候就和前来长安求学的牛弘相交,两人志同道合,很快就成为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安定牛氏并不是什么闻名海内外的大世家,但是牛弘展现出来的才能和好学的态度依旧赢得了弘农杨氏上下的尊重,一直以座上宾待之,因此有人戏称牛弘不是弘农杨氏,胜似弘农杨氏。
而之前杨素还在蜀郡的时候,就和镇守汉中的威烈将军牛弘联系上了,这一次回到汉中之后自然就当仁不让的霸占了牛弘的书房,这让牛弘有些无可奈何。
想当初一起求学的时候这家伙起早贪黑的别提有多勤奋,怎么现在已经堕落成这个样子了?当然了这只是牛弘在心中的一声调侃,作为杨素的死党,他当然知道杨素想要干什么,更清楚杨素不可能就在这里静静的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