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许善心和朝廷之间消息往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对于李荩忱来说尚且来得及。
李荩忱轻轻敲着桌子:“蜀郡这边的兵马挑选也尽快落实下来,某准备动身前往巴郡。”
唐正良和戴才同样沉声应诺,这个之前他们就是知道的。
李荩忱安排杜齐去办理南中的事务,现在南中那边的蛮人已经和杜齐有了联络,杜齐一边和他们拉近关系,一边派人禀报李荩忱,李荩忱当然不想再把这件事拖到自己从建康府回来之后,所以还是早一步前往巴郡,先把这件事处理好了再说。
南中看上去是荒芜毒瘴之地,但是来自于后世的李荩忱很清楚这个地方有多么重要,且不说南中地下有多少资源,单单是尚且还没有形成的茶马古道就已经足够让李荩忱眼馋。
对于现在的巴蜀来说,自给自足依然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如果能够通过茶马古道带动巴蜀的经济发展,对于李荩忱来说自然是有利无害的。
另外南中向东连接岭南,这里是南陈的大后方,对南陈的后方形成压力,自然在战略上也不是什么坏事。
在李荩忱现在还没有办法向北或者向东扩张的时候,自然要紧紧的抓住这南边唯一的机会。更何况三国时期诸葛亮南征的例子就告诉李荩忱,这些蛮人并不是不可对付的,而且不平定南中的话,谁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南中会不会出现岔子,那样的话李荩忱腹心之地的泸州、蜀郡都会受到威胁,这也是为什么当初诸葛亮在北伐之前先行解决南中问题。
谁都不想自己的后背顶着一把利刃。
而相应的,只要经营得体,那么南中、庲降都是李荩忱以后赖以征战天下的根基之地。
李荩忱不知道现在自己对外扩张是不是正确的,但是至少地盘大一点儿,对于需要新鲜血液和回旋空间的李荩忱来说是有必要的。
也正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李荩忱麾下的骆牙、唐亦舜等文官并没有对此有所反对,至于那些武将,开疆拓土的事情,他们不抢着去干就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什么,李荩忱的目光在在场的众人身上扫过,沉声说道:“这一次前往建康府,某也不可能孤身一人,诸位都有要务在身,恐怕走动不开,但是你们的下属,某可能要抽掉几个人了。当然了,顾公您虽然年迈,却是某身边对朝廷了解最多的,所以这一次千里之途,恐怕还得连累您跟着某走一遭了。”
顾野王当即肃然拱手:“为将军之下属,自当为将军分忧,老夫虽然比诸在场诸位,年是最高,但是这走一遭建康府还是可以胜任的,还请将军尽管驱驰。”
李荩忱微微一笑,老先生都已经这样表态了,那萧世廉和裴子烈他们自然更没有异议,毕竟李荩忱这一次前往建康府,携带的人当然是多多益善,还能借此机会给自己的下属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而对李荩忱,这显然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让他得以考核一下自己手下这些并不熟悉的官员,毕竟以后李荩忱是要从巴蜀走出去的,到时候当然不可能只是对萧世廉、裴子烈这区区数人有所了解,他必须要对这些早期就跟着自己——往往这意味着更加忠诚——的官员很熟悉,至少知道他们都擅长什么,缺点又在哪里,否则不可能将治理地方的重任委托给他们。
韩信善于将兵,而刘邦善于将将,李荩忱在军事指挥上的造诣已经足够处于这个时代的第一梯队当中,所以他现在更需要努力学习的是如何安排和任用人才,毕竟等到以后他手底下的地盘足够大了,当然没有办法一个人将所有都掌控过来。
这一次前往建康府,是李荩忱给自己的历练,也是给自己手下这些官员们的历练。
萧世廉和裴子烈等人肯定也都明白这个道理,也必然会把自己最得力的属下推荐给李荩忱,毕竟这些属下表现得力,他们身为主将脸上也有光彩。
“此事暂时如此议定,某会尽快启程。”李荩忱斟酌说道,“刚才安排的尽快落实!”
“诺!”一众人不敢怠慢,一齐拱手称是。
他们心知肚明,当李荩忱今天的命令开始执行的时候,整个团体就经过了转折点,走上了一条没有人知道结果的道路,或是辉煌、或是毁灭。
身在路上,已经没有折回的余地,只能大家携手并进。
萧世廉、戴才和裴子烈等军方将领攥紧拳头,斗志昂扬,这样的挑战是他们梦寐以求的。
唐正良、顾野王等文官则下意识的对视交流。他们虽然都是稳重的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刺激和挑战,还是足够令人热血澎湃,并且愿意作为一份子参与其中!
……
天空有些阴沉,拂面的风中带着丝丝凉意,可以想象一场春夏之交的大雨即将到来。
常青树落下的叶子还有那些孟春之际方才绽放的花朵随着风飘摇打着旋,此时甚至可以嗅到风中的潮湿。
李荩忱站在铜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相比于初来乍到时候,自己的胡子长出来了,脸上的棱角也更加分明,岁月在指尖流淌而过,终究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好在自己不是那个郁郁不得志一辈子的飞将军李广,“李广难封”的结果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弱冠之龄,领镇西将军、汉中侯,李荩忱这官职在南朝开国这么多年来应该也是独一份了。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荣誉和权力不是李荩忱依靠阿谀奉承换来的,他走到现在的每一步,都是用刀枪实打实的拼杀出来的,是用他脸上的风霜棱角换来的。
所以李荩忱并不后悔。
“夫君,江南正是梅雨时节,一定要注意保暖。”萧湘将李荩忱的斗篷递过来,“此去巴郡,路上十有八九要下雨,可莫受了风寒。”
李荩忱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轻轻握住了萧湘的手,静静盯着女孩近在咫尺的眼眸。
原来的时候李荩忱从不相信眼睛之中能够看出来什么,都是白底黑瞳,撑死天有些血丝点缀,谁能看出来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