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部将也不全是韦孝宽的亲信,很多人都是从杨坚体系中调过来的,虽然韦孝宽和他们都一样是站在杨坚这边的,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会完全听从韦孝宽的命令。
尤其是在他们认为韦孝宽的将令已经损害到整个团体的利益时候,南面会有阳奉阴违的情况出现,而且肯定少不了向杨坚告状。
之前韦孝宽和尉迟迥在天宫院山之下几次险些达成合作,最后还是因为双方部将之中反对的人太多,韦孝宽和尉迟迥都所担忧而不得不作罢。
现在的情况自然更不用说,一来大家都想安安稳稳的离开这是非之地,二来实际上谁不想能够在这苍溪谷之中再有些斩获,毕竟李荩忱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萧世廉这个敌人的三号人物——裴子烈独领一军,坐镇一方,地位当然要比萧世廉高——都在这里,说不定就能够立下泼天的功劳。
韦孝宽沉声说道:“走,我们先进苍溪谷,同时苍溪谷各处务必加强防守,等候某的命令!”
“诺!”曹孝达轻轻松了一口气,显然至少现在韦孝宽没有问罪的意思,而明天尉迟迥到了,韦孝宽更不会继续纠结之前曹孝达见死不救的问题。
而几名韦孝宽部将紧跟上韦孝宽走过去,道路狭窄,他们并没有避让的意思,直直的撞在了曹孝达的肩膀上,让曹孝达猝不及防下一个趔趄,幸好一名亲卫伸手搀扶住他。
“懦夫!”一名韦孝宽部将轻哼一声,快步走过去。
“你!”几名亲卫登时眉毛倒竖,他们本来就是和曹孝达荣辱一体的,现在如此嘲讽曹孝达,就是在嘲讽他们。
“罢了。”曹孝达摆了摆手,只是目光愈发的冰冷,紧紧盯着那几个人的背影。
征战沙场这么久,就算是老好人也会有几分脾气。
他曹孝达也不是谁都能随手拿捏辱骂的。
如果不是现在还不是恰当的时候,这件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
涓涓溪流在山间回转,刚刚下过一场春雨,泥沙未干,踩在上面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晨露还是雨水,顺着草叶滑落下来,正好落在裴子烈的手上,一丝凉意顺着皮肤传来,不过裴子烈一动也没有动,他只是紧紧盯着前方。
狭窄的山路上已经可以看见敌人蜿蜒前进的队伍。显然这支军队很着急,几乎都是轻装前进,根据斥候的消息,敌人的辎重都坠在后面,这支三四千人的队伍,拉出来的行军长度可着实不短。
老实说这样的行军是很危险的,很容易受到埋伏,不过当敌人只不过是一些在山林之间来往骚扰的游兵散勇时候,有这样的自信也在情理之中。
当然了,除此之外,李荩忱现在已经几次率军和北部的崔弘度交手,直接威胁到了苍溪谷北侧的几个主要关卡,崔弘度的告急文书可以说是一天三四封,也由不得韦寿不着急了。
现在韦孝宽和尉迟迥已经抵达苍溪谷的南部,如果这个时候韦寿将苍溪谷北面怎么重要的地方丢掉,恐怕崔弘度和他都脱不了干系。
从这里继续往前还有两三里地就是北周在苍溪谷北面的关卡,足有七八百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方,裴子烈发起伏击的可能性已经几乎为零,所以韦寿也就不那么戒备。
不过往往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险的地方,韦寿或许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里实际上才是裴子烈选择进攻之处。
为了能够在这里设下埋伏,裴子烈也可以说是煞费苦心,包括自己的大营那边,虽然留守的兵马不过数百,但是裴子烈依旧让他们保持大军在营的状态,就是为了给韦寿一个裴子烈还是想要进攻剑阁的假象。
而这一路上巴人和北周斥候之间的缠斗也没有丝毫的停歇,不管是让韦寿觉得裴子烈想要阻拦他还是对他根本不感兴趣,都能够帮助裴子烈遮掩住真实的意图。
“将军,”一名幢将压低声音,“到时候了。”
裴子烈微微眯眼,果断的狠狠一挥手。
道路两侧骤然响起唿哨声,一名名弓弩手霍然站起来,无数的箭矢呼啸着从密林之中钻出来,前排的北周士卒猝不及防下惨叫着中箭,后面的刀盾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收缩阵型。
一具尸体“扑通”一声摔落在溪水中,鲜血逐渐在水面上荡漾开来,而很快更多的尸体摔进来,清澈的溪水瞬间变得浑浊,而上层的水面已经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
“杀!”裴子烈大吼一声,率先冲出来,径直跳入溪水之中,飞快的向前冲几步,已经撞入两名北周长矛手之间。一时间无数的南陈将士怒吼着从密林之中冲出来,和惊慌的敌人战在一起。
这道路本来就不算宽阔,所以北周军队现在就像是一条长蛇,而裴子烈从蛇头部一跃而出,直接打在了这蛇的七寸上!
北周的弓弩手甚至来不及反应,很多就倒在了转眼冲到身前的南陈将士刀剑下。
狠狠拽住马缰,韦寿脸色铁青,说实话裴子烈这么一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毕竟这里距离最近的北周军队营寨实在是太近了,裴子烈发动突袭的话很容易被北周军队包饺子。
“速速突围前去求援,收缩防线!”韦寿朗声说道。这山路崎岖狭窄,一时半会儿想要进攻是不太现实,但是韦寿有信心能够守住。
“杀!”北周将领们此时也都回过神来,同时怒吼着向前。
他们这些天来受的憋屈气可是一点儿都不少,尤其是对眼前的裴子烈可着实没有多少好感,之前大家还在为没有办法和裴子烈较量而感到无奈,现在裴子烈却自己送上门来了!
“儿郎们,把这些家伙都打回家去!”一声暴喝在北周军队的中段响起,只见一名壮汉手中拿着大斧,狠狠的一抡,一名北周将领的胯下战马长嘶一声,直接扑倒在地。而那北周将领艰难的想要站起来,那壮汉,也就是陈智深,已经一脚将他踢翻。
数不胜数的南陈将士从灌木丛中、大树上、陷坑之中涌出来,将慌乱不堪的北周军队拦腰截断!
“左翼和右翼包抄过去,先把这蛇头斩断!”裴子烈随手抹了抹刀上的血迹,朗声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