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管韦孝宽是怎么样的,李询和贺娄子干都不敢怠慢,当即郑重一拱手:“诺!”
而韦孝宽缓缓走到他们两个身边,脚步微微一顿,淡淡说道:“你们的心中有所不甘,这个老夫能够理解,但是现在的大局已经容不得我们继续被耽搁在这小小的天宫院山下了,因为没有人能够对最终拿不下来天宫院山负责。”
李询和贺娄子干都打了一个寒颤。而韦孝宽的声音依旧平淡:“当然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现在拍拍屁股走人就很安全。李荩忱固然没有足够的力量在正面追击,但是不代表他沿途不会给我们下绊子,所以这件事必须斟酌而行。”
一边说着,韦孝宽一边向外走,声音低沉:“毕竟是三万多兵马……”
此时李询和贺娄子干已经明白韦孝宽的意思。
三万兵马,无论是进攻还是撤退都将面临风险,而整个巴蜀战局本来就向着北周不利的方向倾斜,所以现在韦孝宽也好、尉迟迥也罢,他们的决定就变得十分重要。
这个责任,韦孝宽独自一人承担不了,也没有资格承担。
“爹……将军小心。”尉迟顺伸手搀扶尉迟迥从马背上翻身下来,转身打量周围。
韦孝宽已经在两名尉迟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将领的簇拥下大步走过来,而尉迟迥也一挥手挣脱尉迟顺的搀扶迎上去:“韦兄!”
“尉迟兄!”韦孝宽微笑着一拱手。
尉迟迥也不含糊,开门见山地说道:“战事紧张,别的也就不多说了,蜀郡陷落,老夫想知道韦兄到底是怎么盘算的。”
韦孝宽并不着急说话,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尉迟兄,此处风大,我们里面说话。”
尉迟迥本来想要点头,不过旋即想到什么,脚步一顿,看向跟着自己而来的尉迟顺和曹孝达。韦孝宽也明白了尉迟迥的意思:“现在情况棘手,人多说不定还能想到什么新的主意呢,所以还请少将军和曹将军一起进来吧。”
一边说着,韦孝宽也一边对李询和贺娄子干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会意,也同样跟了上去。
而尉迟迥在心中轻轻叹息一声,韦孝宽与其说是为了避免上一次营帐外面发生争执的覆辙,倒不如说是为了能够和尉迟迥旗鼓相当的好好辩论一番。
尉迟迥不知道韦孝宽的心思为什么突然转变,但是他清楚,眼前这战局绝对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波谲云诡。韦孝宽相比于李荩忱这个在明处的敌人,更不好对付。
……
苍溪谷。
蜿蜒的山道上,一队北周运粮辎重车队正在艰难的前行着。虽然积雪已经全部融化,但是苍溪谷终归是进出阆中的险要之处,所以这车队走在上面依旧很是吃力。
“头儿,这苍溪谷的山路可真是够难走的,咱们上一次都已经走过一遍了,这一次还是累的够呛。”一名北周幢将一边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扶着辎重车的车辕抱怨道。
走在前面的北周仗主回头瞥了他一眼,冷声说道:“每次就你小子话多,把眼睛都放亮一点儿,别让陈国的蛮子钻了空子。米仓山那边的教训可不能不当一回事。”
那幢将急忙点头,伸手催动大车继续向前。
而仗主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前方就是苍溪谷最狭窄的地方,如果过了这里,敌人就是去了最好的偷袭机会,所以换句话说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尤其是这几天苍溪谷这边的斥候经常有失去踪影的,说明就算是敌人没有直接向苍溪谷派遣兵马,也已经加大了斥候战的力度,而且没有一个斥候能够将具体发生了什么说清楚,更说明对方至少在山地作战上已经完全碾压北周军中斥候。
当辎重缓缓的通过这狭窄的山谷时候,仗主轻轻地呼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得他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
显然敌人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动手。
只是仗主并不知道,就在他的头顶上不远处,茂密的树丛中,一道身影已经和周围的枝叶完美地融为一体。他的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缓缓移动的车队,抿着嘴一言不发。
“索索”的声音传来,看着小心翼翼爬过来的杜齐,李迅不由得皱眉说道:“刚才为什么下令停止一切进攻?咱们盯着这苍溪谷可是已经好几天了,之前因为米仓山那边你干得漂亮,这边就先不动,可是现在……”
杜齐压低声音说道:“荡寇将军刚刚派人传来的命令,不准动手,某还暗道一声侥幸呢。”
“怎么了?”李迅顿时有些诧异,毕竟切断苍溪谷这边的粮道也是之前他们计划好的,现在骤然打断,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毕竟随着绵竹关落入韦寿的手中,李荩忱在天宫院防线那边必然会面临更大的压力,而杜齐和李迅切断苍溪谷的粮道自然就能够从一定程度上支援战事,这是之前已经经过李荩忱同意的。
“蜀郡攻破,韦寿虽然拿下了绵竹关,但是肯定会撤退,”杜齐一把抓着李迅先将他拖到后面的洼地当中,方才解释,“到时候敌人必然会通过苍溪谷前往剑阁,所以这少不了是一场大战……”
李迅眼前登时一亮,要说賨人和巴人自从开战以来觉得最郁闷的事情,肯定就是一直都是在战场后面干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无论是袭扰粮道还是截杀斥候,在他们看来当然都比不上和敌人主力大军正面较量较量。
“此话当真?”李迅有些激动的挥了挥拳头。
賨人和巴人体型终究是瘦小了一些,面对北方而来的北周军队天然就不占优势,但是一旦到这山区之中,无疑就是他们的主场!
杜齐郑重一颔首:“荡寇将军的脾气难道你不知道么,要干肯定就干一场大的,别说你,这偷偷摸摸的日子某也过够了,现在荡寇将军显然要痛打落水狗,咱们说什么都不能落后才是!”
李迅强忍着笑说道:“普天之下能够把尉迟迥和韦孝宽这两个人物当做落水狗的,恐怕也就只有咱家将军了。”
拍了拍李迅的肩膀,杜齐一挥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