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这几个北周斥候手忙脚乱的上前拉同伴,一声锐响骤然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当先一名斥候惨叫一声,摔倒在雪地中,鲜血顺着他的胸口流淌下来,染红了周围的白雪。
而更多的箭矢呼啸着从山路两侧飞来,很快前面的三四名斥候全都倒地。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雪堆骤然被掀开,几名山中猎户打扮的人冲出来,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后面几个猝不及防的北周斥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直接变成了刀下亡魂。
“打扫干净。”更多的人影从雪地中窜出来,拖拽着尸体丢下悬崖,同时将沾染着鲜血的雪翻过来,而那陷阱也是被重新覆盖上。
“这些家伙,还真是有两下子。”一名正在小心整理陷阱的賨人看着在前面低声商讨着什么两道身影说道。
“人家有胆量和这些该死的周人正面打,你觉得能是好对付的人么?”他的同伴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抹了抹,“你也不想想,这些家伙从白帝城一路杀到这里,一路上可都是人头滚滚,你说那白帝城的戴才、巴郡的张和还有合州的宋平,哪一个是等闲之辈,现在戴才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给那李将军卖命,而张和的脑袋挂在巴郡城头都已经多久了?”
那賨人汉子苦笑一声。
这几个汉人是不久之前开始跟着他们一起清扫这山路上北周斥候的,一开始还是賨人作为主攻,后来等到他们弄清楚大致的步骤之后,直接取代了賨人成为主力,而賨人的主要任务直接变成了堵截逃散的敌人和打扫战场。
不得不说这些家伙的杀人手段很普通,但是出奇的狠辣,让这些没有经历过上一次巴蜀之乱、对于杀人实际上没有多少了解和经验的年轻賨人们刮目相看。
之前他们还以为这些习惯生活在平原和谷地的汉人,到了山中肯定会有如无头苍蝇不知道东西南北,可是这些老卒却用血淋淋的人头告诉他们,杀人不分在哪儿。
而这也在无形之中刺激了这些年轻的賨人,賨人本来就是喜欢征战的民族,勇猛好斗的基因流传在他们的血脉之中,而现在当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比不上一群一向看不上眼的南陈汉人时候,这些賨人小伙子们顿时都来了倔劲,说什么也得多杀几个周人告诉他们,至少在这一片大山之中,还是賨人最厉害。
……
李荩忱站在賨人山寨的校场前,看着摆放整整齐齐的首级,这些首级都是北周斥候的,足足有一两百个,也就是说所有派遣出来的北周斥候,基本上都交代在了这一片大山之中。
数百名賨人小伙子正在校场上大声呼喊着训练,他们大多赤着上身,身上的肌肉反射着雪光,看上去结实无比。这或许是让李荩忱最欣慰的一点儿,即使是躲入大山之中,甚至都没有办法满足温饱,賨人依旧没有忘记自己民族的特性。
这是一个天生就是战士的民族,也是李荩忱现在兵源的最好选择。而除了賨人之外,巴人其余各部也有不少年轻人,这些人凑在一起就已经足够李荩忱和尉迟迥较量较量。
这些山中的蛮人最是性格豪爽,当知道眼前的不是敌人时候,他们都展露出了热情好客的一面,先是吆喝着要南陈士卒下场和他们较量较量,双方在场上打成一团,然后又起来勾肩搭背、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对于賨人来说,交个朋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切磋切磋。而李荩忱相信,如果不是自己和李迅再三强调,这些家伙今天就能喝个酩酊大醉。有的时候男人在一起喝的大醉或许是让两群人快速融入到一起的最好办法,不过现在李荩忱没有这个时间。
剩下的磨合,只能放在战场上了。
“又是一队回来了,”李迅微微眯眼,长松了一口气,算起来这已经是最后一队出去的人马,他们回来也就意味着北周斥候已经被清扫的差不多了,“将军,咱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动身了?”
李荩忱微微颔首:“李平,曹忠和萧伯清那边有没有消息传来?”
“应该还在行军,毕竟现在正是雪后湿滑的时候,道路难走也在情理之中。”李平急忙回答。
看着眼前这些首级,李荩忱轻轻呼了一口气:“再派人督促,现在最要命的就是时间,还有集结各部,今天下午准备出发!”
按照李荩忱的安排,曹忠率军抢占西河渡口,萧世廉率军抢占周家坪,归根结底是为了对盘龙郡城形成左右夹攻的态势,萧世廉军正好可以切断从巴中抵达阆中的道路,而曹忠军则可以强渡西河、攻占对岸的天宫院,那里可以俯瞰整个盘龙郡城,形成居高临下的优势。
而李荩忱的主要任务自然就是收拢沿途的巴人各部,形成一支新的战斗力量。一支军队的战斗力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李荩忱从来没有想着能够让巴人和自家麾下将士一见如故,所以他就采用了绞杀敌人斥候这种最简单的办法。
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大多数的賨人已经习惯和汉人并肩作战。
如此一来,李荩忱就可以将这一头猛虎放出柙了。
“整个阆中关键的还是天宫院。”李迅沉声说道,他和杜齐显然早就已经开始研究怎么攻打阆中,李荩忱在努力让賨人和汉人融合在一起,他们又何尝不是在努力融入这个团体之中。
李荩忱这里不是一言堂,所以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要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和计划。
听到李迅开口,李荩忱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旋即能够揣测到李迅的心思,微微一笑:“的确如此。”
阆中北高南低,所以南部贴近城池的天宫院就成了从南部进攻必须要克服的一道障碍。
天宫院不是山的名字,而是山上一座建筑的名字。阆中是巴蜀少有的少雾之地,而这意味着此处最适合观星,也就是所谓“夜观天象”。古人对天象还是很信奉的,甚至还有专门的“钦天监”来观星。
久而久之,当天宫院所在的山因这一座早期的“天文台”而出名的时候,人们也就逐渐忘记了山的名字,直接以天宫院来称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