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野王这个老爷子摆足了国士无双的气势离开,李荩忱露出一抹笑容。
而萧世廉不由得诧异地问道:“世忠,你为什么找出来这样虚无缥缈的理由来告诉老爷子?”
在萧世廉看来,李荩忱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巴人永远为自己效劳,甚至彻底融入整个体系之中,和那些已经完全变为汉人的蜀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此目的又不是说不出口,直接向顾野王阐述清楚就是了,为什么要这么弯弯绕。
李荩忱微微一笑,他实际上并不想回答萧世廉这个问题。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对顾野王,如果说的直截了当一些的话,说不定非但不会让顾野王全心全意去做这件事,还有可能导致顾野王心中更加犹豫和猜忌。
所以还不如直接换种说法,而事实证明,李荩忱如此说确实直接引起了顾野王的共鸣,击中了他心田最深处,否则老爷子在一挥衣袖离开的时候也不会摆足了国士无双的POSE。
当下里李荩忱扭过头看向沙盘:“伯清,现在北面的周人有什么动向?”
萧世廉本来对顾野王就没有多少好感,现在听到李荩忱问这个问题,顿时将顾野王那些事丢在脑后,这个老爷子怎么样,实际上和他萧世廉没有多少关系,他也不想关心。
伸手在沙盘上指了指,萧世廉沉声说道:“世忠你看,现在周人正在收缩防线,显然吸取教训,并不打算在沿途和我们消耗,而是开始向蜀郡集中兵力、囤积粮草,另外还有阆中等险要之处,守军也越来越多。”
李荩忱微微颔首,蜀郡是巴蜀除了巴郡之外的另一个核心城镇所在,而阆中南联绵竹,北通剑阁,沟通巴东,正是蜀郡侧后方的险要之地,也是尉迟迥引兵南下的必由之路。
显然在面对李荩忱这样习惯以奇兵制胜的对手时候,北周人可谓是打起了十分精神,就算是在侧后方的道路,都不打算给李荩忱一丝可乘之机。
李荩忱对此也只能苦笑,之前他还只是一介白丁、无名小卒,当然不会引人注意,也很容易出奇制胜,但是现在他就站在这天下风雷的中心,自然而然会吸引来太多的注意。甚至李荩忱怀疑,对面那些北周将领对自己几次战例的熟悉甚至已经超过了南陈朝堂上的君臣。
而如今北周在巴蜀的战略也很清楚,扼守蜀郡和阆中等战略要地,等待尉迟迥挥兵南下。现阶段只要北周能够守住蜀郡就是胜利。
蜀郡虽然在天府平原之上,是巴蜀之地少有的平坦开阔土地,但是作为整个巴蜀的统治中枢所在,蜀郡城高池深,显然不是巴郡、合州等地能够相比的,李荩忱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蜀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北周人甚至可以相信,李荩忱根本不敢进攻。
狠狠捶了一下沙盘,萧世廉声音抬高:“世忠,若是一直这样僵持下去,对咱们可不是好事,恐怕等到年后,尉迟迥的大军就会过蜀郡直接杀过来了,所以咱们说什么都得……”
“这一战打不得。”李荩忱知道萧世廉想要干什么,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杀胚和好战分子,所以他也很干脆的直接否定了他的建议,“现在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萧世廉皱了皱眉,还想再说。此时尉迟迥没有率军南下,在之前几次大战之后,双方实力此消彼长,李荩忱手中的兵力甚至还是占优势的,所以按理说李荩忱应该趁此机会再多消耗北周的有生力量才对。
不过当看到李荩忱举起来的一只手,萧世廉就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太多的作用,显然李荩忱已经做出了决断。
“这些蛮夷开始收缩兵力,说明他们已经清楚的认识到我们没有他们原来预料中的那么好对付,这背后应该是尉迟迥吩咐的,”李荩忱斟酌说道,“伯清,你觉得我们应该顺着尉迟迥的意思来么?”
萧世廉一时间张口结舌,只能跺了跺脚:“但是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尉迟迥到了年后直接杀到巴郡城下么?那样和坐以待毙有什么区别?”
李荩忱淡淡说道:“这个你放心便是。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训练出来更多的士卒,等到年后好好的和尉迟迥较量较量。”
萧世廉看李荩忱胸有成竹的样子,只能点了点头。反正他是想不出来办法的,既然李荩忱能够拿出来主意,那他就干脆选择乖乖听着,至少从淮南一路到现在,李荩忱拿出来的主意还没有错的:
“现在咱们招募的新兵,再加上唐家的人,总共可以在年后训练出来四五千兵马。”萧世廉沉声说道,“但是世忠你也清楚,这些新兵的战力也不比当时咱们入巴郡时候的那些新兵好上多少,所以咱们真正靠得住的还是之前的老卒。”
“这个某心里有数,”李荩忱伸手在沙盘上点了点,“至少有这些士卒在,可以帮着其余老卒把守城池,另外可以从训练中表现好的里面挑选出来一部分打散了补充进老卒当中,让他们也多打磨打磨。”
萧世廉微微颔首:“这个自然。”
“原本练兵的事情都交给陈智深,现在陈智深身在泸州,练兵的事情都落在陆之武的手中。陆之武虽然也不是一个吃干饭的,但是没有陈智深有经验,所以你我平日里也轮流去看看。”李荩忱紧跟着吩咐了一句,“这些是咱们还能够站在这里的根基啊。”
萧世廉神情肃然,郑重应了一声。
而李荩忱上前两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差不多也就这些事,马上就要过年了,如果手头上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记得多回家看看。”
“世忠,你是真的不担心?”萧世廉不由得眉头紧皱,李荩忱的镇定让他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是好。
如此危局,李荩忱竟然还敢如此淡定?
李荩忱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再一次阴沉下来,甚至就连庭院中都变得雾蒙蒙的。
似乎感受到身边萧世廉好奇的目光,李荩忱冷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是这天要塌下来,某再扛起来就是!”
萧世廉一怔,顿时哈哈大笑,连连拍手:“说得好,你可不能忘了某,咱们得一起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