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忠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樊毅在这一战之中打的狠,他身上恐怕已经被打上了爹爹的烙印,就算是想解释……”萧世廉错愕道。
因为自己在公安城私自储存粮草的事情被李荩忱等人发现,樊毅在后来的江陵之战中不得不拼命进攻,再加上樊猛也在淮西方向发动了牵制姓的进攻,因此可以说樊家在很多人心中,应该已经是萧摩诃更或者说是东宫的人了。
既然如此,樊毅回到京城,对于东宫也未尝不是好事,总比把另外一个和东宫没有什么关系、甚至和扬州刺史关系匪浅的人换上来来得好,怎么李荩忱还会担心?
不仅仅是萧世廉,沈遵义也诧异的看过来。
李荩忱淡淡说道:“这樊毅固然是给我们拼命了一次,但是归根结底他这么做也是因为有把柄落在我们手上的原因,而且他拼命进攻江陵城,损失虽然不小,但是自己也立下了功劳;至于樊猛,那完全是因为陛下亲自下旨意的原因,由不得他不动。
你们看这一次的封赏,虽然樊毅和樊猛兄弟的封赏不算多,但是樊家不少子弟因此而受惠。也就是说陛下想要打压的不是樊家,而是樊家兄弟。”
“你的意思是?”萧世廉一挑眉。
李荩忱一摊手:“不能让樊家兄弟两人都在外担任封疆大吏的道理,我们想明白,樊毅肯定也清楚,而且现在这荆州实际上是在萧将军的控制之中,樊毅在这里继续停留也多少有些自讨没趣,因此趁此机会返回京城,在朝堂上步步高升,更或者继续出任内地的重要官职也不是不可能,总比在这荆州好。”
沈遵义此时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在那樊毅眼中,咱们可不是他的同伴,而是他的累赘。”
李荩忱微微颔首:“如此一来,樊毅到了京城,心中到底向着谁可就真的不好说了,更重要的是,我们把他在公安城的粮草都搬的七七八八,现在他甚至都没有把柄子啊我们手中,所以他虽然看上去是一个失败者,但是可以很自由的选择自己的去向。”
顿了一下,李荩忱无奈地说道:“设身处地的去想,如果你们是扬州刺史的话,会不会拉拢这样的臂助?而如果你们是樊毅的话,还远不愿意继续和东宫走在一条路上?”
萧世廉和沈遵义下意识的对视一眼。樊毅和他们,可不能算是朋友关系,大家顶多是利益上的合作罢了。现在樊毅离开荆州,这合作自然也就终止,之后樊毅想要站到哪一边,谁都不敢打包票。
尤其是这一次合作,可并不怎么“愉快”啊。
“可是扬州刺史难道就不担心……”此时一直沉默的陈禹也不由得开口。那樊毅身上终究是有着东宫烙印的,陈叔陵难道就真的会对他信任。
李荩忱耸了耸肩,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无奈和苦涩:“禹叔难道还不清楚,这位扬州刺史可一直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儿,更何况他现在走的这条路,可没有回头的机会,既然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道路……那他选择赌一把的可能,可是远远要大于什么都不做。”
陈禹顿时脸色凝重几分,而萧世廉也微微颔首。
且不说陈叔陵本来就是胆大到有时候连祖宗律法都可以置若罔闻的地步,单单就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想要取代陈叔宝可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的东宫,在文臣方面上有裴忌等人支持,自己也有沈君高、傅縡等人主持,而在武将方面更不用说,南陈的主力大军体系通过这一战已经牢牢掌握在东宫手中,更不要说主管军事的老臣吴明彻,心也是偏向东宫的。
因此只要陈叔宝不做出来什么自断手臂的事情,自然能够平稳的走上皇位。
现在陈叔陵在走投无路之下,甚至连自己豢养的死士都投入进去了,更不要说相信一个落魄回京的樊毅了。
更何况陈叔陵现在在武将方面确实缺少能够制衡陈叔宝的势力,而樊毅自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是陈叔宝登基之后,并不会对他怎么样,陈叔陵也没有办法确保吴明彻、裴忌等老臣以及沈君高、萧摩诃等后起之秀不会和他算账,毕竟斩草除根这样的道理,陈叔宝不明白,他们可是明白得很。
因此现在送上门的樊毅,还真的是陈叔陵最好的选择。
“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阻止了么?”沈遵义皱眉说道,多少有些不甘心。这无论怎么说都是拱手将樊毅送到陈叔陵那边,对于初出茅庐的沈遵义,当然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而李荩忱沉声说道:“樊毅久在高位,心思复杂,不易揣摩。而且他多年征战沙场,也是我大陈的良将之一,既然决定了什么事,应当很难改变心思,因此与其打樊毅的主意,反倒不如把我们其余肯定可以掌握住的人掌握的更紧一些,只要大军控制在骠骑大将军的手中,一个樊毅翻不起来什么风浪!”
只要鲁广达、任忠以及淳于量等将领站在东宫这一边,甚至保持中立立场,东宫就能稳操胜券。一个手中没有多少兵力的樊毅,却是不足为惧,甚至就算是加上樊猛,也没有办法抵挡萧摩诃麾下的千军万马。
沈遵义点了点头:“世忠兄言之有理。”
李荩忱如此解释,让沈遵义放心的同时,更是升起一股自豪感。那原本看上去高不可攀的荆州刺史,在他们的眼前,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条翻不起什么风浪的小鱼小虾罢了!
而李荩忱眯了眯眼:“现在更让某松一口气的是,陛下这一次的封赏明显更偏向于年轻将领,显然陛下也清楚的意识到了现在大陈青黄不接的情况,因此现在更重要的是,谁的麾下能够有更多可堪塑就的年轻将领!”
陈禹和萧世廉等人心头都是一震,同时微微颔首。此次封赏可以明显的看出,李荩忱、萧世廉等年轻将领受到的封赏明显要多余那些老将,陛下的心思自然不难揣测。
“殿下应该已经从建康府启程了吧,算起来中间也没有几天功夫,咱们可得抓紧了。”李荩忱转而笑着说道,“还是按照刚才的安排,伯清、遵义,咱们走!”
萧世廉和沈遵义齐齐应了一声,快步跟上李荩忱。
而陈禹缓缓转过身,看着三道身影,一抹初升的阳光洒在三人的身上,拖出长长的身影。
“年轻就是好啊。”陈禹喃喃感慨一声。
不知道这滚滚的大潮之中,可否还有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