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毛一挑,沈君高好奇地问道:“如何不妥?”
李荩忱轻轻咳嗽一声:“沈公,乐昌殿下绝非愚笨之人,沈公以如此拙劣之借口邀请其前来,摆明了是有事相求,就算是乐昌殿下对于诗词文章有再多的兴趣,恐怕也得掂量一二。”
听到李荩忱严词拒绝,一脸搞事情样子的萧世廉不满的哼了一声,没有热闹看显然让他很不爽。而裴子烈也诧异的看向李荩忱,显然想知道为何。
“那世忠你的意思是?”沈君高问道。
李荩忱沉声说道:“与其旁敲侧击,不若开门见山。直接将这文集以沈公的名义赠与乐昌殿下,而晚辈不才,可以在文集封面上题诗一首,另外还劳烦沈公写信一封,道明缘由,想必乐昌殿下会心中有分寸的。”
“也罢,事不宜迟,某现在就前去东宫向太子禀明此事,太子和傅大人应当会同意。”沈君高选即便要向外走去。
“沈大人且慢,”李荩忱一伸手,“此事慌张不得,就算是我们能够将这书及时送到乐昌殿下手上,现在陛下还在气头上,就算是乐昌殿下求情恐怕也于事无补,倒不如先等等。”
沈君高一怔:“等什么?”
“看看有没有人先我们出手。”李荩忱冷声说道。
……
一抹月光透过窗户洒在桌案前,李荩忱伸了一个懒腰,将一本从萧摩诃书房书架上拿的《孙子兵法》轻轻合上。
缓缓站起来,李荩忱转过屏风,他的护卫李平此时头搭在椅子上,显然支撑不住,已经睡着了。
小心的绕过李平,李荩忱伸手推开房门,这一千五百年前明亮的月色将庭前照亮。
拿起靠在墙边的子云枪,李荩忱快步走出去。脚步微微一顿,他转而走向旁边屋子,透过半掩的窗户,可以看到李怜儿睡的正香。
“这丫头还真是心大。”李荩忱苦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窗户合上。
那日在村子后山的景象有如胶片一般一一浮上李荩忱的脑海,不过他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关注的焦点集中在对于李成为数不多的片段上,回忆爹爹的每一个动作。
行云流水的枪法,在一个身受重伤的老人手上施展出来,而李荩忱扬起枪,跟着记忆中的动作挥动。不过可惜记忆过于短暂,李荩忱留下印象的终究只有三两招。
“军师,你怎么醒了?”李平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伸手掩上房门,“可是要出去?”
这家伙总算还是机警,李荩忱沉声说道:“有些心事,睡不着。”
“哦,那军师是要练枪么?”李平随即强打精神,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护卫李荩忱的安全,今天李荩忱为了不引人瞩目,独自一人前往徐陵府邸,结果出来的时候险些吃了亏,这已经让李平很是自责,现在更是一副跟在李荩忱身边须臾不离的样子。
李荩忱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练便是,你先休息吧。”
“什么人?!”小院门外传来一声低喝,打断了李荩忱和李平的对话,一袭白衣的裴子烈仗剑冲进来,看到一脸错愕的李荩忱,方才顿住脚步,“呼,吓我一跳。”
这几天为了方便往来,裴子烈都是直接住在萧摩诃家中的,反正萧家规模不小,人却不多,有的是空房间。
李荩忱一拱手:“裴兄,天下虽然不太平,不过还不至于有那么多小毛贼!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世忠你不也没有休息么。”裴子烈笑道,“走,既然睡不着,不如小酌几杯?”
“月色如许,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不得不说萧府的花园修建的还是颇有几分江南园林的味道,坐于亭上,晚风徐徐。
裴子烈抿了一口酒:“这女儿红香醇可口,不减钟离当日!只可惜伯清睡得死,是没有这等口福了。”
李荩忱点了点头,不过对于这萧家的女儿红,他可算是有心理阴影了,所以只是沾了沾唇:“裴兄还在考虑白天的事情么?”
“是啊,昨天一天,我们说服了裴尚书和司空,并且也算是拿捏清楚孝穆公的态度,最后还算是留下了暗手,算是收获颇丰,”裴子烈放下酒杯,“可是某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太顺了?”李荩忱眉毛一挑。
裴子烈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世忠贤弟也是这么觉得?”
“那到底是哪里还有问题?司空是你我都了解的,既然话说出来了,肯定不会背叛。”李荩忱斟酌道,“剩下的就是孝穆公和裴尚书了。既然事情不对劲,就必然有变数,那这变数又在哪里?”
“孝穆公的变数在徐俭,”裴子烈毫不犹豫地说道,“徐俭既然和陈叔俭、陈叔澄见过面了,这说明他就算不是站在扬州刺史那一边,也必定心有所动,徐俭如此选择,孝穆公会怎么办?和儿子分道扬镳,还是相助一臂之力?”
李荩忱打量着酒杯之中晃荡的酒水;“孝穆公之变数,在意料之中,那么意料之外的又会是什么?”
“我总觉得裴尚书没有问题,但是那裴蕴很难说。”裴子烈沉声说道,“连伯清这等性子一向大大咧咧的人都能察觉出来不对劲,说明此人确实有问题。”
“裴蕴……”李荩忱琢磨着这两个字,作为一个穿越客,他很清楚这两个字在历史上有着怎样的分量,“这裴蕴虽然不可信,但是毕竟现在裴尚书还不是他能左右的,我们小心为上便是,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扬州刺史的暗子,到底是谁。”
裴子烈点了点头:“左卫将军这些天一直在准备粮草辎重,而城外大营也是难得的热闹,右卫毛将军正负责训练新军,据说这一支新军最后是要调归左卫将军麾下,跟随大军一起进攻西梁的,所以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陛下让右卫将军毛喜帮忙训练新军,也是真有意思。”李荩忱皱眉说道,右卫将军毛喜实际上还有一个重要的职务——太子卫率,换句话说就是东宫禁卫的统帅,是太子麾下最亲近的武将,让他来训练新兵,说明陛下对太子的期待有增无减。
“陛下着急的训练新军,不一定有考虑那么多,更让某担心的是,陛下会不管北地形势,强行下令进攻西梁。”裴子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到时候我们不走也得走了。”